“清算？”
赵霸哈喉结滚动。
李明远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赵老板记性不会差吧？”
“就像旧时代那些地主劣绅矿主矿霸最后被清算的道理……”
话音未落，赵霸哈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捏得发白。
记忆如潮水翻涌。
暴雨夜的矿洞塌方，工人们绝望的哭喊声，拆迁队强拆时老人布满血丝的眼睛……
李明远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想必您书房里那套《资治通鉴》，该不会只当摆设吧？”
赵霸天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额角青筋暴起。
他忽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破碎的悲凉：“早该来的...”
此时有一阵风卷起他似乎发白的鬓角，恍若深秋枝头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带走。”
李明远抬手示意，那六里面士兵也是赶紧把赵霸哈三人带上了一旁的卡车。
卡车引擎轰鸣，一个个启动后，渐渐消失在布满弹孔的巷口。
阴影中，三个倩影缓缓走出。
那正是刃虎团三人。
她们看着远去的车影，胸腔里翻涌的热血却被一丝不安压了下去。
这场战斗结束得太安静了。
按计划，赵霸哈的残余势力至少该在这个废旧小区发起一次反扑。
可直到卡车尾灯消失，小区里除了风声，再没有其他动静。
林芯曈正要开口吐槽些什么，忽然瞥见李明远转身走来。
这位不苟言笑的队长摘下手套，朝她们竖起大拇指。
“啪啪啪啪啪啪……”
周围的士兵跟着动作，沉默的队伍里响起零星的掌声。
林芯曈张了张嘴，想问关于那些消失的敌人，却被李明远抢先开口：“恭喜三位，在虚幻末世试炼中取得最终胜利。”
此时空气突然凝固。
张图婼手里的手枪啪嗒掉在地上，熊羽嵘的下眼皮似乎都快要滑到鼻尖，而林芯曈感觉心脏重重撞了下肋骨。
“虚拟……什么？”
她向前半步，脚步与地面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李明远的笑容带着某种了然，伸手拍了拍她肩膀：“从你们从末世预开始阶段所做的那些光明磊落的事情的第一秒起，直到现在，你们面对的所有，敌人都已经在这个世界烟消云散了。”
“不可能！”
熊羽嵘突然出声，眼睛瞪得浑圆。
“那些伤口、血迹，还有爆炸的气浪……”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林芯曈低头看着之前爆炸给自己手臂上的擦伤，原本暗红的血迹不知何时变成了斑驳的褐色，像是某种特殊涂料。
熊羽嵘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断墙：“所以我们从头到尾都在试炼？”
“那些被‘救’的人，也是虚拟的？”
此时刃虎团三人不由得想起这几天所救助的那些科研人员，或是间接帮助的军警，居然都是虚拟的。
但他们一个个被自己三人所救助后的表情的真实感，那是真的大。
林芯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虚拟”二字像根生锈的钉子，反复剐蹭着她的神经。
三天前的枪林弹雨、辐魅腐臭的气息，还有自己三人为无数军警挡下攻击时那声闷哼，此刻都成了镜花水月。
熊羽嵘也是不可置信的，擦着自己的双眼，仿佛这样就能擦掉眼中的困惑：“那些辐魅研究新闻明明是真的，还有核泄露事件……怎么可能全是假的？”
同时她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
她和林芯曈和张图婼同时发现原本粗糙的水泥地不知何时变得光滑如镜，泛着诡异的蓝光。
熊羽嵘突然笑出声，带着几分自嘲：“我们该不会是被植入记忆了吧？”
“就像科幻电影里演的那样。”
林芯曈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翻涌。
她记得自己三人在翡翠花苑备战高考时，记得和胡勋霖和唐萝梦以一种合乎情理的方式囤积物资……
那些细节真实得可怕，现在却成了无法分辨的虚幻。
“会不会……”
林芯曈声音发颤，“我们早就参与过类似的试炼，只是记忆被清除了？”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颤起来。
蓝光如潮水般漫过脚踝，老旧小区的景象在波纹中扭曲变形。
断壁残垣化作数据流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泛着冷光的空间。
紧接着，三人相互牵起了手，异口同声道：“这又是什么新花样？”
当蓝光终于褪去，几十道身影从雾气中浮现。
抱着孩子的“母亲”、拄着拐杖的“老人”，还有那些在泉润市被她们间接帮助的军警——这些三天来她们拼了命保护的“幸存者”，此刻正安静地站在环形看台上。
林芯曈感觉喉咙发紧，她看见那位“母亲”怀中的孩子正朝自己挥手，笑容天真无邪。
熊羽嵘握紧拳头：“所以我们救的都是数据？”
“那些拼命保护的人，根本不存在？”
“或者说准确点，就是一种虚幻景象。”
林芯曈的手掌落在熊羽嵘紧绷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
熊羽嵘刚刚那咬牙切齿的表情瞬间缓和了下来。
“虚拟就虚拟吧。”林芯曈声音平静，“你还记得我们发过的誓吗？”
“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坦然面对。”
熊羽嵘张了张嘴，想说些反驳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她当然记得那个夏天，三个女孩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许下的承诺。
那时她们说，要像苏轼一样，“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苏轼被贬时，仍能在困境中写下乐观的诗词。
这份豁达，正是她们一直想要学习的。
“就算现在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恐慌也解决不了问题。”
林芯曈继续说，“就像苏轼，不管人生遭遇多少挫折，都能保持乐观。”
“我们也可以。”
熊羽嵘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她呼出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张图婼蹦蹦跳跳地凑了过来，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真没想到，在这个虚拟末世里，最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居然是这个！”
“这简直像一场超大型密室逃脱游戏，还带剧情反转的！”
她夸张地张开双臂，做出惊恐的表情：“一开始以为是拯救世界的英雄，结果发现是在参加试炼！”
“这剧情，编剧都不敢这么写！”
熊羽嵘看着张图婼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太了解这个朋友了，无论多糟糕的情况，张图婼总能找到乐观的理由。
远处，一道柔和的光门缓缓显现，光芒在蓝色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温暖。
三人对视一眼，眼神里不再有最初的迷茫和不安。
她们伸出手，紧紧握住彼此。
张图婼的手还是像往常一样温热，熊羽嵘的手指肌肉依然习惯性地绷紧，而林芯曈的掌心，因为之前的战斗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三人并排朝着光门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