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清宫的朱漆门在暮色中缓缓开启,刘玉淼踩着满地碎裂的夕阳踏入。
殿内烛火诡异地全部熄灭,唯有冰裂纹地砖上蜿蜒着幽蓝磷火,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人影。
\"姑姑深夜造访,是想与朕共赏这'幽冥灯海'吗?\"刘期把玩着青铜面具,指尖缠绕的银丝泛着冷光,\"不过这灯油,可是用西域巫蛊之术炼制的活人油脂。\"
话音未落,白紫芸突然从梁柱后跃下,掌心凝结的藤蔓直取刘期咽喉。
少年国君轻笑一声。
忽然,一个黑影从暗处现身,他的手中凝结出万千银丝,银丝如灵蛇般缠住藤蔓,下一秒竟将其尽数化为飞灰。
白紫芸踉跄着后退,手腕被银丝割出道血痕,鲜血滴落在地瞬间被磷火吞噬。
\"有趣,竟然是灵魂之力与草木精魄的融合...\"
来人声音粗犷,让人不自主地心生胆怯之意。
刘期眯起眼,身上龙袍无风自动。
“很特别?”
“特别是特别,可惜修为不高,倒是有点浪费了……”
那人沉吟一声,目光沉沉落在白紫芸身上。
“倒不如给我。”
他突然挥袖,数道银丝穿透白紫芸肩头,将她钉在墙上。
刘玉淼的凤目瞬间猩红,腰间软剑出鞘。
少女执剑冲上前去,直指那人的眼睛。
然而,剑刃却在触及刘期三寸处被无形屏障震碎,碎片划过少年苍白的脸颊,却不见半点血痕。
刘玉淼被迫后退,吐出一口血来。
\"你对帝小姐做了什么。”
她攥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啊...\"
刘期缓步走向刘玉淼,指尖划过她染血的唇瓣。
“她没事,她唯一的用处不过就是引来姐姐,现在,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刘期笑了笑,阴翳至极。
“那她人在哪?”
“不急——”刘期的语调拉的很长,让刘玉淼不自觉的皱眉,“姐姐既然来了,不妨同我好好谈谈,谈的好,兴许帝小姐还能有命在,谈不好……”
“大家就都别走了!”
话音刚落,屏风后面就无端出现了数十个人来。
刘玉淼扶起了白紫芸,一双凤眸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讥讽道:“如今你穿着龙袍,倒是真真正正承得一句人模狗样了。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你和你母妃当初无处存身的时候,是谁,给了你们如今的这些。”
刘期的眼睛微微眯起。
“朕当然多谢姑姑的厚恩,可是姑姑,你敢说你推我上位没有私心?这么多年来,整个熙国的大权一直握在你的手中,我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罢了!”
他顿了顿,唇边勾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来。
“母妃倒是还想着感念您的大恩,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可我不想!姑姑,我不想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半点权利都没有。甚至,甚至在我之前,你就已经想登上我的这个皇位了!”
刘玉淼挑眉,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来。
“别说的这么可怜。这个位子,原本就是我的,我拿回我东西,难道还需要你的同意吗?”
刘期的脸色变得狰狞了。
“好好好。”
他一连三声好,一声赛过一声的大。
周围出现的黑衣人开始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直到——
砰!
门被踢开了,光芒席卷了这一片黑暗。
“不许动!”
训练有素的卫兵们迅速又将刘期的人围在了这里,其中还跟着几个修仙的。
局面立刻被反转了。
刘期被围在中间,愣愣地看着一步步往后走的刘玉淼。
“子若,你还是太年轻了……”
女子凤眸中满是淡然,她微微一笑,然后淡淡地说:“陛下病入膏肓,药石难医。然本宫不忍,请今日起,请陛下在御清宫中好好养病,季玄救驾有功,赏,黄金万两。”
罗亦的瞳孔猛地收缩,琉璃般的眼眸中泛起细碎的涟漪,倒映着玉阶之上鎏金蟠龙纹的光影。
方才那道谕旨恍若惊雷,在他耳畔炸开——陛下竟然如此记挂他们二人!
喉间涌上酸涩,少年单薄的身躯重重伏在冰凉的地砖上,前额撞出闷响,青丝垂落遮住了泛红的眼眶:\"谢陛下!\"
龙椅上的刘玉淼指尖轻抚着翡翠护甲,鎏金珠帘在她身后轻晃。
那双丹凤眼微阖时笼着薄雾,唇角却噙着温柔笑意:\"现在,你们应该会好过一些了。带着王小姐走吧。本宫,很喜欢她。\"
\"是,谢陛下隆恩。\"
季玄起身时身形微晃,躬身退下的背影带着不可置信的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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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鎏金香炉升起袅袅青烟。
帝古初握着茶盏的指节泛白,青瓷杯沿的龙纹硌得掌心生疼:\"所以一早陛下就都算计好了吗?\"
滚烫的茶水溅在虎口,她却浑然不觉。
刘玉淼转动着腕间羊脂玉镯,泠泠清音在静谧中散开:\"不是我。\"
\"不是您?莫非,早早算到这些的另有其人?\"
帝古初霍然抬头,茶盏在案几上磕出脆响。
凤眸流转间,刘玉淼将一叠密报推至案前,朱批字迹如铁画银钩:\"此人,是帝小姐的故人。\"
话音未落,雕花木门吱呀轻响。
穿堂风卷着满园蔷薇香扑入,门外女子身着月白襦裙,外罩一袭天青云锦大氅,广袖翻飞间似有流霞溢彩。
她鬓边的银蝶步摇轻轻颤动,眼尾点着的胭脂痣,倒比记忆中更多了几分妩媚。
\"帝小姐。\"
清泠嗓音裹着三分笑意,来人款步而入,月白裙裾扫过青砖,惊起一地碎金。
帝古初猛地转身,茶盏失手跌落在地,青瓷迸裂的脆响中,她怔怔望着那抹熟悉的天青色。
对方眉眼弯弯,眼角细纹里都浸着温柔:\"是我。好久不见,不知道帝小姐还能不能认得出婧祎呢?\"
风穿回廊,檐角铜铃叮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