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声旋身，却还是慢了一步，一柄细剑毒蛇般刺入她腰腹！
“啊......”
慕容黛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鲜血顺着银白衣袍汩汩涌出，在青石板上汇成触目惊心的小溪。
“阿黛......”
我目眦欲裂，一剑劈开挡路的刺客，冲到她身边。
她脸色惨白如纸，却仍强撑着挥刀：“陛下，阿黛恐怕......不能......”
“快别说话，你会没事的。”
话音未落，又是三道黑影扑来！
我搂住阿黛急退，刀锋仍在她背上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小安子，快拿药来......”
我嘶吼着，一手持剑对敌，一手死死按住她腰间涌血的伤口。
小安子连滚带爬地扑来，哆嗦着从怀中掏出金疮药。
药粉刚洒上伤口，就被鲜血冲散。
“没......没用的......阿黛恐怕，恐怕不能陪您进皇陵了？”
阿黛气若游丝，染血的手指抓住我的衣袖。
“其实，阿黛一直...一直都能看得出来，陛下，您.......一直压抑着自己。”
“阿黛一直都...很羡慕慕容...丞相......”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我前襟。
是剧毒！
“阿黛，你会没事的。”
我红着眼看向皇陵方向，那里红光更盛，隐约传来和尚诵经的声音。
这声音是如此的祥和。
而要取我性命的刺客们却越聚越多，如潮水般涌来。
小安子捡起地上长剑，颤抖着挡在我身前：“陛下...您，您快带着阿黛姑娘走...快走！”
一支羽箭突然穿透他肩膀！
小安子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却仍死死抱住一个刺客的腿：“陛下， 跑啊！快......”
我抱着阿黛在仅剩下的几名护甲军冲向皇陵，好在皇陵的人都是我此前留在京都的护卫。
领头的护卫看见我浑身是血地冲了过来，愣了一秒，忙跪地行礼。
“陛下万岁！”
“给朕杀了这些叛党。”
护卫统领看清我身后追上来的刺客，脸色骤变，立刻拔刀高喝：“护驾！”
数十名精锐禁军从皇陵两侧涌出，铁甲铿锵，瞬间与追来的刺客厮杀成一团。
箭矢破空声、刀剑相击声、惨叫声在皇陵前交织成一片。
我抱着阿黛冲入神道，她的血浸透了我的前襟，温热黏稠。
她眉头紧蹙，唇色已经泛青，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阿黛，撑住！”
我咬牙加快脚步，“到了皇陵，就有太医了，你就有救了。”
“陛...下，阿黛快不行了。”
她气若游丝，染血的手指攥住我的衣领，“阿黛...有话想和您说...”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已被她的鲜血给染红，我的锦衣，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
知她大势已去，心头一疼，将她缓缓放下，双手依旧是拥她在怀里。
“傻姑娘，朕或许懂你要说什么。”
“可是，朕却忘了告诉你，所有跟着朕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话到如此！
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是我太没用，总是让身边的亲人受到伤害。
狗不理山上，几百个活人......
昔阳县为了我对抗自己亲生父亲的苟四娘......
桂公公为了治好我的头痛病，他的腿彻底的瘸了......
云晖为了我的安全，炸了老大云明的武器库，可却也丢了一条胳膊......
慕容卓的双眼，至今没有复明......
“阿黛，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染血的双手抬起，想要去摸摸阿黛那张年轻，又苍白的脸，却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有什么资格，去拥有这些人的爱——
“陛下，别...别哭...”
“愿意陪...在您的...身边...，是因为，因为...您值得！”
阿黛慢慢地抓住我的双手，放在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
皇太后这时带着人从皇陵出来，正瞧见我抱着已经没有气息的阿黛，瘫坐在地上。
“孙儿，你这是......”
她看着满身是血的我，脸上满是惊恐。
竟不顾皇太后的威仪，拄着拐杖，疾走过来，反复地查看我有没有受伤。
“皇奶奶......”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悲伤到底的情绪，扑在她怀里，哭的跟个孩子似得。
皇太后苍老的手颤抖着抚过我的脸颊，她身上熟悉的檀香味混着地宫阴冷的潮气。
却让我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每次做噩梦，她都会这样抱着我，轻声哼着燕国民谣哄我入睡。
“昭儿...好昭儿...别怕！”
她声音哽咽，凤冠下的银发被风吹得凌乱。
“皇奶奶在，哀家的好孙儿，别怕！”
我死死攥着她的衣袖，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污，在她华贵的朝服上洇开暗色的痕迹。
怀中的阿黛身体渐渐冷去，那张总是带着俏皮笑意的脸，此刻白得像雪。
“阿黛她...她是为了孙儿......”
我的喉咙像被火炭灼烧，每个字都撕扯着血肉。
“还有慕容卓...慕容卓，现在还生死不明......皇奶奶，孙儿快撑不住了。”
“好孙儿，一切有皇奶奶在，别怕！”
皇太后一边安抚着我，一边恶狠狠地看向身后跪着的一众大臣。
目光死死地盯着跪在首位的弟弟——刘凋。
她凑到我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刘凋这个畜生，皇奶奶早晚要替你报了这个仇！”
我没有回答她，似乎早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又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了我的面前。
对于，过去不断在厮杀中活下来的我而言，我无法再容忍自己身边的亲人被杀。
腾地起身，从旁边侍卫的腰间抽出长剑，直接刺向跪在首位的刘凋。
这老贼居然没有躲开，可我的剑却在快要刺中他的时候，被皇太后呵斥住，“皇帝。”
“不可！”
我的手颤抖个不停，眼泪滑落到口中，慢慢地转身，看向身后同样涕泪横流的皇奶奶。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可！不可啊！”
“为什么？”
我嘴里含着泪水的苦涩，嘴唇哆嗦着问她。
或许，我心里再清楚不过——
我是皇帝，一个国家的皇帝......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公然杀死朝廷重臣，惹朝臣恐慌不说，那些暗处躲着的，想要取而代之的人——
连发兵的理由恐怕都不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