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田文镜这个老梗头离开后，我将小安子叫到身边，在他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
他得令，缓缓走出了大殿。
不多时，便回来了。
给我行了礼，小声地说道：“陛下，您交代的事，奴才已找了合适的人去办了。”
“可是信得过之人？”
眼下我身边能用得上，能信任的人，几乎全被我派上了用场。
总算是，感受了什么叫做手下无良将的难处了。
裴剑被我派了出去，姜家兄弟也被我给派了出去，姜家兄弟几乎是被我给派出了国...
现在能用得上的只有眼前的小安子和刚收拢过来的卫阶——
小安子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小声道：“陛下放心，那人从前也是跟在干爹身边的老人了，他欠干爹的恩情，对陛下的事自然不敢有半点马虎...”
他说到这里，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啪”......
我本来还在震惊之中，只见小安子忙跪到地上，满是愧意地说道：“求陛下责罚！”
“奴才方才又说错话了。”
“起来吧！”
我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你干爹培养出来的人，朕自是信得过的。”
“你不必请罪，更何况，你并没有说错任何话，更没做错过任何事...”
小安子道：“谢陛下！”
他缓缓起身，慢慢退到我的身后。
想起前些日子去城外看桂公公的场景，他的腿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还有他的咳疾......
他向来待我十分的好，如父如亲一般的待我，可我的心，始终放不下对他的恨。
明明知道，他当年肯定也是有苦楚的，可是，我连给他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他的咳疾和腿...好些了没？”
我到底不是圣贤，也不是草木——
别人待我好，我自然是要感恩别人。
尤其是这张破嘴，心里一再强调不要去关心一个害死自己母亲的仇人，可这嘴就是会突如其来地开口。
小安子思忖了片刻，小声地回道：“托陛下的福，干爹的咳疾已好了七八分...只是...”
“只是什么？”
“宫里有的是医术精湛的太医，他若有需要的地方，你尽管带去给他瞧瞧。”
说完这句话，我又开始后知后觉地骂自己，这榆木的脑袋，怎么玩转不过自己的这张破嘴呢？！
小安子听罢，立刻跪到了地上，声音也有些哽咽，“谢..陛下！奴才替干爹谢陛下的隆恩！”
“小事一桩，何必言谢！”
“你方才的话未说完，‘只是’什么？”
话不由心......
我这重生以后，不光脑袋跟不上这副躯壳，现在连这颗心也跟不上自己的嘴了。
小安子不由地擦了一把脸，已是带着哭腔，“只是，干爹的腿以后再也恢复不到从前了。”
“你说什么？他的腿怎么会？”
我不敢置信，腾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小太监。
与桂公公分别不过数月，他的腿怎么就瘸了，怎么就治不好了呢？
我实在不敢相信，本来还是个精神抖擞的小老头子，怎么突然就瘸了？
小安子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眼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陛下...您就别再问了，干爹说...干爹说...不能说...”
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对于这样的小太监来说，一边是龙颜，一边是桂公公对他的养育和栽培之恩。
他实在是为难的很。
可我实在是想知道，桂公公在离开我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再次坐回龙椅上，语气也严肃了几分。
“朕是天子，难道还比不上你干爹？”
“你替他保密，就不怕朕会诛了你九族吗？”
再愚钝的人听到我的话，都会听出来，我这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威逼呀！
“陛下，不是奴才不愿意说...只是干爹以死相逼...”
他眼睛里的泪水似乎是决堤了，安静的大殿，都是他泪水滴落在石砖上的“啪嗒”声。
这小安子，是跟老子打马虎眼吗？
我越是想知道，他越是哭的厉害。
我又没有真的要诛他九族......
“朕不逼你，但是，你得告诉朕，桂叔…他的腿真的就恢复不了了？”
小安子又开始哭唧唧了，哭了好一会，声音都有些哑了。
他绝望地摇了摇头，“已经找了好些个大夫看过了，都说断掉的骨头再无法复原…”
“断掉？”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重复地问道：“怎么会断掉？”
很难想象桂公公那一把年纪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将一条腿给生生摔断了。
跪在地上的小安子再次摇了摇头——
妈卖批的……这家伙怎么一问三不答啊！
可真是急死人了。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你们到底有多少秘密瞒着朕……”
我越说越急，从身后的龙椅上再次弹了起来。
在大殿内来回地踱着步子，心里面莫名地升起一股火来。
“你们这些人是专门来坑害朕的？”
人在急眼的时候，往往说出来的话也会口无遮拦。
小安子更是被这句话吓得不轻，立刻就停止了哭泣。
他一路跪着，慢慢跪行到我面前，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依旧是哽咽着说道：“陛下，干爹…桂公公这都是为了您啊！”
“怎么是为了朕？小安子你把话说清楚…”
小安子想摇头。我立刻捏住他的脑袋，坚决不允许他再摇头，再拒绝回答。
“快说！”
“陛下……”
“您的治疗头疾的药……是…是干爹他…”
“他从悬崖上采来的啊！”
“什么？”
我捏住小安子的手缓缓松开，脚下的步子虚浮的厉害，往后倒退了几步…
“你的意思是治疗朕头痛的药是…他…？这…怎么可能？！”
明明心里有了答案，可还是不愿意去相信。
我只是不愿意相信一个不懂药理的老头子，怎么会知道什么样的药材能治疗我的头疼病？
小安子在面对我的质问，这次不再是摇头，而是重重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