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光芒汇聚,那是承载着新生代全部希望的能量。它并非毁灭性的洪流,而是蕴含“分离”与“净化”法则的精准力量,经装置骤然放大,如一道锐利光刃直刺格里姆德核心。
“吼——!!!”邪神发出痛彻寰宇的哀嚎,黑暗能量被强行剥离、涤荡,庞大的混沌身躯在光芒中崩解、消融。随着一声震裂空间的巨响,格里姆德终被彻底击溃。
然而黑暗散尽,显露出的却是托雷基亚残破的蓝色身躯。分离装置成功剥离了邪神,却无力逆转那早已被混沌侵蚀殆尽的生命本质。他的身体开始化作无数淡蓝色光粒子,像风中残烛般簌簌飘散,一点点流逝在虚空里。
“怎……怎么会这样……”已解除令迦形态的泰迦僵在原地,满眼惊恐。他多想冲上去抱住那道身影,却又迟迟不敢伸手,只能死死盯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他明明是想救托雷基亚的,可为什么……还是失败了?
“托雷!”刚强行冲破空间障壁赶回的泰罗,目睹此景瞬间心胆俱裂。他疯了一般冲过去,不顾一切地将那正在消散的身影紧紧拥入怀中。
“不……不该是这样的……分离装置明明试验过无数次,它该救你的……它该做到的……”泰罗的声音哽咽着,滚烫的光之泪砸在托雷基亚逐渐透明的脸颊上。他曾坚信这装置能改写必死的结局,可终究还是失算了。
托雷基亚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轻柔得近乎贪恋,抚过泰罗的脸颊,替他拭去不断滚落的泪水。那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别哭了……泰罗……”他的声音微弱如蚊蚋,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温柔,“总教官哭成这样,威严可要扫地了啊……”
“不要……你别走好不好……”泰罗紧紧攥住他的手,泣不成声。他开始通过掌心,将自身的光能量源源不断地渡过去,可涌入的光芒终究赶不上消散的速度,一切都像场无力的徒劳。
“不……我这就带你回光之国!希卡利,父亲,母亲和哥哥们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泰罗说着就要抱起他飞走,却被托雷基亚轻轻拉住。他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已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
“没用的……倒不如……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托雷基亚的目光渐渐涣散,他望着泰罗,恍惚间似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浅的、真实的笑意。
“泰罗,我爱你……”其实托雷基亚向来讨厌说这类肉麻的话,相爱以来,总是泰罗在一遍遍诉说。可这一次,他必须对自己的太阳说出口,否则,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说起来,我活得也不算亏。我是哥哥的弟弟,喜欢上了你,有泰迦这样出色的儿子,还有两个能说上话的朋友……该有的都有过了。所以我从不后悔做过的一切,这都是我的命数啊……”
他曾幻想过自己消逝的模样,那些光粒子会飘向何方?第一反应是小时候带泰罗偷偷闯入的勇士安息之地,可像他这样闻名宇宙的恶棍,大抵是没资格踏足的。或许,最终只会就地散去,消融在宇宙的旋涡里吧。
“还记得吗……你当年在地球历练时,那年的夏日祭……”
“你答应过我……就算我变成宇宙里……最渺小的光粒子……你也一定会找到我……”托雷基亚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梦呓般缥缈,“我知道的……你从来都说话算话……”
他的身体消散得更快了,蓝色光粒子如萤火般环绕着泰罗飞舞。
“我会……一直等你……找到我……”
“好想……再和你看一次樱花飘落啊……”
最后的话语化作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随风而逝。他最后的身影彻底化为无数光粒,像逆流的星河缓缓升空,最终消散在混沌褪去的天空中,了无痕迹。
仿佛世间所有的牵绊,都被这阵风带走了。
泰罗徒劳地伸手去抓那些飘散的光,却什么也握不住。最终,只有一件东西轻轻落在他颤抖的掌心——是当年夏日祭,他送给托雷基亚的那张深蓝色面具。即便托雷基亚堕入黑暗,也始终将它带在身边。
泰罗将面具紧紧按在胸口,仿佛要将它嵌入自己的光之核。巨大的悲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咚”地跪倒在地,喉咙里却早已悲伤的发不出声音。
天空一片寂寥,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守着一段破碎的过往,和一个至死不渝的约定。
(托雷基亚,哪怕你化作宇宙间最渺小的光粒子,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格里姆德被击溃,托雷基亚也在这场战役中陨落。那个曾叱咤宇宙的恶棍“幽蓝魅影”,终于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
泰罗心头沉重如铅,却仍努力对泰迦展露最昂扬的模样。可泰迦怎会看不穿父亲的勉强?毕竟,托雷基亚于他而言,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泰迦带着风马与泰塔斯,向优幸作了最后的告别,一切都从容不迫。他将泰迦火花留给了优幸,许诺只要优幸对着火花呼唤,自己便会随时从光之国赶来地球相见。
大战落幕,集结的战士们陆续离去。众人不忍直接安慰沉浸在悲痛中的泰罗,便纷纷转向泰迦,他一一笑脸回应,乖巧得像个从不会哭闹的孩子。
可回到光之国的泰罗,却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一头扎进工作里,忙得近乎不休。奥特兄弟们看在眼里,只能一次次无奈叹息。
希卡利同样深受打击。自得知消息后,他便把自己锁在房间,一遍遍研究托雷基亚最后留下的那枚面具,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也不愿放过。亲人的逝去,本就是他最痛彻心扉的过往,这一次,连梦比优斯也不知该如何将他从这份执念中拉出。
泰迦因战场上的出色表现,终于不再是候补生,成功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宇宙警备队。成为正式队员后,他拥有了调阅部分封禁档案的权限——那卷一直封存的科技局档案,终于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看着档案里那张温柔的照片,泰迦忽然明白了:难怪小时候希卡利伯伯看自己的眼神总会有些发怔,原来自己某些角度,真的和托雷基亚很像。而托雷基亚,正是希卡利一手带大的弟弟啊。
他细细看着简历上罗列的一条条科研成果与奖项,那个曾是科技局副长官的人,当年在光之国,也曾像父亲泰罗一样,周身闪耀着光芒。想到这里,泰迦心中竟涌起一丝骄傲:自己竟有这样优秀的爸爸。
而能成为他们两人的孩子,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档案的解封,意味着秘密终被揭开。那些一直瞒着泰迦身世的家人,脸上虽带着笑容,却难掩那份勉强——毕竟,无论托雷基亚犯过多少错,他都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谁也不希望他以这样的方式离去。
不过,家里所有人中,对托雷基亚身份公布反应最大的,当属赛罗和泽塔:那个总爱阴阳怪气、想法奇特的大叔,居然是泰迦的爸爸?!
泰罗家那间始终对泰迦紧闭的阁楼,终于在这天迎来了敞亮的时刻。是泰罗亲自推开了那扇沉甸甸的木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拜托儿子帮忙整理里面与托雷基亚相关的物件。
这是泰迦时隔多年第二次踏入这里。熟悉的陈设一如记忆中的模样,书桌、研究服、角落里的旧床,连阳光透过天窗洒下的角度都未曾改变。空气中没有半点尘埃,显然总有人悄悄前来打理,那些被精心留存的过往,从未真正被遗忘。
循着儿时模糊的记忆,泰迦的指尖抚过书桌的抽屉,果然在最深处摸到了那本封面有些磨损的相册。他轻轻将它抽出来,指尖划过粗糙的皮质封面,像触碰着一段被时光封存的秘辛。这一次没有匆匆被打断的仓促,他可以安安静静地,一页页将这些画面看个仔细。
泰迦看着看着,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时而被照片里鲜活的画面逗得轻笑出声,仿佛亲眼见证了那段遥远而热烈的时光。他一页页慢慢翻着,直到指尖触到最后一张照片——那是泰罗和托雷基亚难得安静下来的合影。
泰迦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许久,眼底盛着淡淡的暖意。直到这时,他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捏住照片边缘,将它翻转过来。
一行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笔锋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希望永远陪在你的身边,泰罗。
——托雷基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泰迦的呼吸猛地一滞,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脸庞瞬间僵住,下一秒,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他再也忍不住,将相册紧紧抱在怀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已久的哭声在寂静的阁楼里响起,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
托雷基亚消散后,泰迦像是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他记起那个男人曾将贪玩闯入危险地带的自己带出来,带他去地球上的游乐园疯玩,陪他捧着奶茶、分享一块甜度刚好的蛋糕,甚至拉着他去见那些互扯头花的朋友。最触动人心的,是那段原始记忆里,刚诞生不久的自己被托雷基亚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模样——那时的他,眼神里满是连光都温柔的宠溺。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在这样的爱里降临的。
他也终于明白,那些看似严苛的磨炼,其实是托雷基亚在用自己的方式,逼他成为能独当一面的战士。只是有句话,始终像根细刺扎在心头——那次在蛋糕店,托雷基亚低头搅拌着蛋糕,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卷走:“不要找爸爸……”
那个总爱捉弄人、浑身带刺的家伙,为什么偏偏要自己忘记他?忘记那些藏在尖锐外壳下的温柔,忘记那些明明真实存在过的好……泰迦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心里又酸又涩。
光粒子凝成的泪水不断滑落,打湿了照片背面的字迹,晕开一片淡淡的光斑。
“原来……是这样啊……”他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我早就该知道的……早就该……”
如果小时候没有被匆匆离开,如果刚才翻得再多一点,如果……有太多太多的如果,可命运偏要在此时揭晓答案,像一场迟来的捉弄。他一直默默寻找的、关于那个“蓝色身影”与父亲之间的羁绊,原来就藏在这最后一页的背面,藏在那句未曾说出口的承诺里。
“爸爸……”
泪水模糊了视线,可那行字却愈发清晰地烙印在心里。泰迦抱着相册,在空旷的阁楼里哭了很久,直到哭声渐渐变成压抑的抽噎,直到窗外的阳光悄悄移换了角度。
——
宇宙从不会吝啬奇迹,这份馈赠,对任何人而言都不算太晚。
本该在宇宙旋涡中彻底消散的淡蓝色光粒子,竟违背了所有预期,开始在虚空中缓缓汇聚、凝聚成型——许是能量不足,粒子并未化作奥特一族标志性的巨人形态,而是凝成了人类的模样。
巧合的是,正执行任务路过此地的伽古拉,就这样撞见了刚凝聚成形的托雷基亚。此时的他气息微弱得近乎透明,若不是伽古拉恰好途经,恐怕会就此湮没在宇宙尘埃里,无人察觉。
“这家伙……明明该彻底消失了,怎么还活着?”伽古拉盯着那道虚弱的身影,眉梢微挑,心底满是疑惑。但这份疑惑里,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意外与一丝庆幸——毕竟,能称得上他“最佳损友”的家伙,全宇宙可没几个。
伽古拉俯身将人背起,踏上了那艘刚从某个恶棍手里夺来的战利品飞船。当他真正用神识探查对方的身体时,指尖忽然摸到了些耐人寻味的异样,邪魅的嘴角瞬间勾起一抹带着疯狂的微笑:“你啊,还真是总能让人跌破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