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休假刚回来的护士长刘英正在小护士的簇拥下查房，一下就发现了一面之缘的灯芯。
那天秦远山带回她，她还真是仔细打量了一番。
模样倒是俊俏，可乡下丫头的粗鄙哪能跟自己的女儿秦菲相比。
论气质论学识论穿搭全都没有可比性。
可秦远山就像是着了魔一般。
以为这丫头早就识趣走了，怎么会出现在这？
灯芯坐在走廊上茫然地看着地面，她刚刚从中医院回来。
名医果然是名医，连面都是见不上，挂了号，排到她也是得等到年底去。
“楚灯芯？”
灯芯抬起头，看着眼前齐肩短发的护士恍惚了一瞬，没有第一时间认出。
“我是秦远山的阿姨，你忘了？”
连日的疲惫让她反应都慢了许多，缓缓起身，得体回应。
“阿姨好。”
“家里有人生病了？”
“我妈。”
“严重吗？”
“阿姨，你认识中医院的周红云医生吗？”
她突然有了一丝希望，虽然希望渺茫。
刘英点了点头，“认识倒是认识。”
灯芯眼神一亮，一把抓住刘英的手臂。
“那能帮我问一下吗？多少钱都可以。”
刘英面露难色。
“我帮你问问吧，但是人家太忙，我们也不熟……”
“那麻烦阿姨，如果能帮我挂上号，多少钱都可以。”
“我先问问再说。”
灯芯报着最后一丝希望，万一呢。
离开的刘英查完房，手里拿着两个苹果走到医生办公室。
“刘姐，你回来了？”
“给你带两个苹果，天天熬夜，你这脸色都差好多。”
“唉，医生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哪有休息的时间。”
闲聊之中，刘英打听到了桂芝的病情，是秦远山给办的住院，交的钱，这才知道为什么会求到自己这里来。
西医的医疗手段就这么多，还是查不出病因，救母心切的她只能寄希望于周红云。
如果这样，那岂不是……
她突然灵光一闪。
这不就来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秦菲这丫头，就是个死脑筋，非要喜欢秦远山。
这都是一家人，怎么都不合适。
但是秦菲的眼泪还是让她妥协，如果真的成了一家人也好，不用嫁到别人家去，也是好事。
——
灯芯带着两个妹妹终日呆在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惨白的墙壁。
桂芝嗜睡得更加厉害，吃得也越来越少。
每次刘英来查房的时候，灯芯都期望从她的嘴里得到好消息，可每一次都是失望。
又过了几日，刘英值夜班，专门来找她。
当然不是因为她太忙，而是她不想这么快。
周红云本来就是秦菲的干妈，逢年过节走亲戚的关系。
这点事儿一说那还不是捎带脚的事儿。
这么简单就可以拆散这段姻缘，她自己都觉得老天爷在帮她。
“我好不容易搭上了话，但是可能还得等几天。”
灯芯双手捂着嘴，被巨大的喜悦冲击。
“真的吗？谢谢你，谢谢你阿姨，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谢谢你。”她抓着刘英的手，感激到语无伦次。
“我不需要钱，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
“跟秦远山彻底分手，不要让他再想着你。”
灯芯缓缓松开她的手，却被刘英反手握住。
“秦菲的心思你应该一眼就给你看出来了，她喜欢秦远山，打小就喜欢，你明白吗？”
“就这么一件小事吗？”
刘英有些讶异。
“我本来就是分手来的，如果您帮了这个忙，那我会信守承诺。”灯芯面无表情，看着打了一手好算盘的女人。
爽快的回答让刘英顿时舒心，没想到这么顺利简单。
还想着这女孩肯定是要哭哭啼啼，结果平静得像是说别人的事。
刘英虚伪笑道：“就你这小模样，什么样的都能找着，找个当地的干部，那好日子不就来了！人呢都是缘分，我跟老秦还不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不等她话说完，灯芯转身走回病房，看蝉花给杜鹃讲解小人书上的内容。
“这是武松打虎，厉害吧。”
“他哪厉害？那喝了酒才敢打的，你看大姐，都不用喝酒就可以打狼，打花豹，还有熊瞎子。”
“……”
蝉花竟然无言以对，但又觉得不太对劲。
灯芯在一旁点头。
“知我者，杜鹃也。”
实在闷发慌的杜鹃趴到灯芯的腿上。
“姐，啥时候划船去？”
“过几天。”
“你天天都说过几天，到底是几天？”
“过几天看另外一个大夫，开点药，我们就去划船，玩上几天，就回家。”
“妈不是说，我们也呆在这么？”
“这哪有家好，你不想旺财？不想阿巴嘎？不想元宝一起跟你玩？”
杜鹃认真思考了几秒钟。
“想，可这也挺好玩的……”
“医院有啥好玩？”
“有走廊，可以跟蝉花比赛谁跑得快，可以吃食堂，里面的菜跟家里不一样，没有狍子屎味儿，我听人家说，这里的学校跟这里地上铺的一样，走路就没有土飞起来。”
灯芯笑了笑，“你观察倒是仔细。”
杜鹃站起身，又摇摇头。
“还是家好，妈不生病，咱们就回家吧。”
把小杜鹃一把揽进怀里，灯芯把头埋进杜鹃稀疏的黄头发上。
“回家……”
忙碌的医院病房，只有后半夜才能安静片刻。
睡不着的灯芯站在窗户边看着月牙出神，桂芝撑着身子慢慢走到她的身后。
“你起来干啥？”
“我溜达溜达，一天睡多了，头昏。”
“你这就多休息休息好得快。”她扶着桂芝的肩膀，撑着她的身体。
“城里的月亮没有老家的亮。”
“嗯。”
“远山啥时候回啊？”
“不知道呢。”
站了没一会，桂芝就乏了，躺到床上就又睡了过去。
灯芯悄悄合上门，就看见小护士来找她。
“你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