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秦岭,横亘南北,如一道苍龙脊背,分隔开秦川与巴蜀。
时值深秋,天高云淡,两道身影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掠过长空,正是韩牧与段清洛两人。
韩牧携着段清洛的手臂,御风而行,身法潇洒从容,恍若仙人。
下方地界,利州城的城郭转眼间便缩成棋盘大小,随即被抛诸身后,两人眼前,是浩瀚无垠、层峦叠嶂的秦岭山脉。
秋色点染,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墨绿的松柏、金黄的银杏、赤红的枫叶交织成一幅绚烂无比的巨幅织锦,从脚下一直铺陈到天际线。山势连绵起伏,如怒涛汹涌,无数险峻的山峰刺破云海,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肃穆而苍茫的光辉。深谷幽壑中,已有淡淡的云雾开始汇聚流淌,更添几分神秘与深邃。
段清洛俯瞰着这壮阔山河,心中虽有激荡,但一抹焦虑却挥之不去。她侧过头,看着身旁的韩牧。
只见韩牧神情平静,目光悠远,似乎完全沉浸在这天地大美之中,速度虽快,却丝毫不见急促慌乱之感。
凛冽的山风迎面扑来,段清洛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高速飞行中显得有些飘忽:“韩大哥,听那唐门主所言,西毒欧阳锋已然杀向重阳宫,我们……难道你不担心吗?如此速度,是否来得及?”
韩牧闻言,嘴角勾起一丝淡然的笑意,他并未立刻转头,目光依旧扫过脚下飞速倒退的巍峨群山,声音平稳如深潭:“清洛,你或许有所不知。如今的全真教,早已非十年前的模样了。”
他稍顿一顿,继续道:“且不说我那师兄周伯通,他已习得《九阴真经》全本,武功嬉笑玩闹间已跻身绝顶之境,天下能胜他者,屈指可数。”
“便是那‘全真七子’,这十年来,他们潜心苦修天罡北斗阵,在我的指点下,他们七人武功皆发生翻天覆地之变化,七人早已尽数突破,稳稳踏入一流高手之列。”
“更重要的,他们的天罡北斗阵已经锤炼至炉火纯青之境。七子联手,阵势转动,威力无穷,纵是面对四绝层次的绝顶高手,亦足以抗衡,甚至战而平之。”
说到此处,韩牧才微微侧首,眼中闪过一丝绝对的自信与沉稳:“欧阳锋纵然武功已经重回巅峰,甚至有可能已经踏入武道巅峰之境,但他想要顷刻间便击垮我们整个全真教,无疑是痴人说梦。只要我等尽快赶回,便不算迟。”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这一次,我与西毒之间数十年的恩怨,是时候做一个彻底的了结了。”
话音落下,韩牧身形微微一动,速度似乎又快了半分,化作一道流光,带着段清洛穿云破雾,向着终南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另一处。
终南山的秋色已深,层林尽染,斜阳将山峦镀上一层金边。两道身影如飞鸟般掠过林梢,惊起几片红叶旋舞。
“洪七,和你比拼轻功,可真是痛快,痛快呀!”周伯通白须飞扬,足尖在竹枝上轻轻一点,身形又飘出三丈有余,话音未落人已在数十步外。
洪七公哈哈大笑,破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老顽童,别的不说,你这轻功和浑厚的内力当真是了得!”说话间也不见他如何发力,身形倏忽赶上,与周伯通并肩而行。
二人这般比拼轻功已有半个时辰,从山下镇子一路疾行,眼看终南山门已在眼前。周伯通忽然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落在一块青石上,拍手笑道:“痛快!痛快!!”
洪七公也随之落下,竹杖点地,竟不激起半分尘埃。他刚要开口,忽然眉头一皱,手中打狗棒毫无征兆地向后扫出。
“嗖”的一声,一条正欲扑上的赤练蛇被拦腰打断,落在枯叶间尚自扭动。
“好你个洪七,打架也不先说一声!”周伯通跳开半步,却见洪七公面色凝重,打狗棒舞成一团碧影。
刹那间,十余条毒蛇从四面八方的落叶中暴起,有的色作暗金,有的通体赤红,竟都是中原罕见的品种。
洪七公棒法展开,或点或扫,每出一招必有一条毒蛇毙命。棒风过处,蛇头尽碎,却无半点污血溅出。
“这些长虫好生古怪!”周伯通虽然嬉闹,却也看出不对。他双掌翻飞,空明拳的柔劲震碎了几条偷袭的毒蛇,忽然“咦”了一声:“这花纹……莫非是西域的品种?”
洪七公一棒将最后一条毒蛇钉在地上,俯身细看,脸色愈发阴沉。这些蛇尸竟都朝着山上方向,似是被人驱赶而下。
“蛇行有阵,驱之为兵。”洪七公捻起一片蛇鳞在鼻尖轻嗅,面色骤变:“腥中带苦,这是西域蛇岛特有的赤炼金线蛇!”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震。周伯通猛地拍腿:“莫非是那老毒物又来了?”
话音未落,山巅突然传来钟声。初时只是一声,随即连绵不绝,一声急过一声,在群山间回荡不息,惊起满山飞鸟。
“重阳宫警钟!”周伯通失声叫道。这钟声他再熟悉不过,当年华山论剑后,全真教曾定下规矩:非灭门之祸,不鸣此钟。
洪七公已然腾空而起,打狗棒在空中划出一道青影:“老顽童,今日这轻功比试,就看谁先到重阳宫!”
周伯通长啸一声,身形如白鹤冲天:“输的请吃三个月叫化鸡!”
两道身影再无保留,将毕生功力运于足下。但见洪七公踏叶而行,每一步都点在将落未落的秋叶上,竟借得微薄之力飘出数丈。
周伯通却更显诡异,时而如灵猿攀枝,时而如飞燕穿林,分明是直线距离,却偏能找出最刁钻的路径。
越是往上,毒蛇越多。到得半山腰时,竟见成群毒蛇如潮水般向山上涌去。洪七公打狗棒舞得滴水不漏,周伯通空明拳劲所至,毒蛇纷纷震飞。
“蛇阵围山!”洪七公猛然喝道,“欧阳锋这是要困死重阳宫!”
正疾行间,忽见前方山路横着十余条眼镜王蛇,每条都有碗口粗细,正昂首吐信,组成一道蛇墙。后方毒蛇仍在不断涌来。
周伯通大笑一声:“老毒物真是欺人太甚,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说罢深吸一口气,双掌平推,空明拳的至柔劲气如潮水般涌出,竟将群蛇推得向后滑去。
洪七公却趁势跃起,打狗棒在空中连点七下,每一下都正中蛇头。待他落地时,蛇墙已破开一个缺口。
二人正要通过,忽听林中传来一声奇异哨响。群蛇闻声陡然狂躁,不要命地扑将上来。周伯通猝不及防,袖口已被一条青蛇咬住。
“小心!”洪七公打狗棒疾点,将那青蛇挑飞,却见周伯通袖口已然发黑。
周伯通嘿嘿一笑,也不见他如何运气,袖口突然鼓荡,“嗤”的一声,一股黑水从破口处激射而出:“老毒物的蛇毒虽厉害,却还伤不了我老顽童!”
洪七公却神色凝重,指向林中:“驱蛇人在那边!”
但见树影晃动,隐约可见几个白衣人隐在林中,口中衔着蛇笛,正是白驼山的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