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春天，工程师齐芬兰来到了“通幽隧道”的入口。她戴着安全帽，上面的矿灯扫过刚浇筑好的混凝土墙面。那墙面泛着青灰色的冷光，看着就跟某种活物的皮肤似的。这墙面用的可是掺了“暗物质微粒”的新型材料，据说能增强隧道的抗压性呢。
这时候，实习生小杨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说：“齐工，里面有声音。”两人就往隧道深处走去。矿灯的光斑里，那混凝土墙面居然在微微颤动，就像在呼吸一样。突然，一阵低沉的呻吟声从墙里渗了出来，就好像有人被埋在里面，正用指甲刮着混凝土。
齐芬兰揉了揉耳朵，说：“幻觉吧。”可这一揉，她发现自己的指尖沾了点黏腻的东西。再一看，墙面渗出了淡红色的液体，跟血似的。她赶紧用试纸测了测，显示“无有机物”，可那股铁锈味却怎么都散不掉。
当晚，齐芬兰做了个怪梦。她感觉自己躺在混凝土里，身体被无数细小的颗粒穿透，每一寸皮肤都像着了火一样。还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帮我……出来。”
隧道挖到1200米的时候，钻机碰到了硬东西。等混凝土块被掀开，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下面埋着一副骨架，浑身裹着已经碳化的衣服，手指还紧紧攥着一个生锈的笔记本。
老工人王强叹了口气说：“是1998年的施工队。当年这隧道挖了一半就塌了，埋了三个工人，其中一个是工程师林深。”
齐芬兰翻开笔记本，纸页都发黄了，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最后一页有一行血字：“隧道设计有问题，会塌！”那字迹歪扭得很，像是在挣扎中写的。她抬头看向骨架的手指，指骨间还夹着半张设计图，上面标着“暗物质混凝土”的配方，和他们现在用的一模一样。
当晚，齐芬兰在宿舍里听到了敲门声。她打开门，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可地板上却多了个生锈的铁皮盒。盒子里装着林深的工作证，照片上的年轻人戴着眼镜，笑容特别干净。
有天吃早餐的时候，齐芬兰第一次发现自己身体不对劲了。她端起豆浆杯，手腕突然变得透明，能看到血管里流动的血液，还有无数细小的黑色颗粒，就像暗物质微粒。
小杨瞪大眼睛问：“齐工，你手怎么了？”齐芬兰赶紧把袖子拉下来，心跳得厉害。她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一看，发现自己的耳垂也开始透明了，里面能看到软骨的轮廓。
当晚，她又做了那个梦。梦里林深浑身是血地站在混凝土里，眼睛里流着黑色的泪。他声音像砂纸刮玻璃一样，说：“他们说我是事故责任人，可我早就提醒过他们！现在，他们用我的配方建隧道，我要让他们尝尝被埋的滋味！”
齐芬兰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完全透明了，能看到掌骨间的暗物质微粒，就像一群黑色的蚂蚁。
齐芬兰决定去隧道里调查调查。她拿着矿灯往深处走，走到1200米的地方，墙面突然裂开了一道缝。她凑过去一看，缝里透出微弱的光，里面居然还有一条隧道，和他们建的一模一样。可那墙面爬满了裂缝，地上还躺着几具骨架，正是1998年被埋的工人。
这时候，林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欢迎来到我的隧道。”齐芬兰一转身，就看到林深站在她面前，浑身都是混凝土，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黑色的暗物质微粒。他伸手摸向齐芬兰的脸，齐芬兰感觉他的手冰凉冰凉的，跟混凝土似的。
齐芬兰往后退了一步，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林深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他们埋了我，还把我的配方当成宝贝。现在，我要让他们的身体变成混凝土，永远困在这里！”
齐芬兰突然觉得胸口剧痛，低头一看，自己的心脏正在慢慢透明，里面能看到暗物质微粒在流动。
从那以后，隧道里开始有人出事。先是小杨，他在浇筑混凝土的时候，突然大喊：“我的腿不见了！”等大家跑过去一看，他的左腿已经完全透明，能看到骨头里的暗物质微粒。接着是王强，他的肺消失了，可还能呼吸，就是每口气都带着混凝土的味道。
齐芬兰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想起了林深的话。她找到林深的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旧报纸，标题是“1998年通幽隧道坍塌事故：工程师林深违规操作导致三人死亡”。可笔记本里的设计图却显示，事故是因为上级要求缩短工期，偷工减料导致的。
这时候，林深的声音在齐芬兰耳边响起：“他们冤枉了我。我要让他们的器官永远困在我的隧道里，像我一样！”
齐芬兰的心脏已经完全透明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就像混凝土凝固的声音。
隧道坍塌的那天，齐芬兰正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突然，地面剧烈摇晃起来，她跑到窗口一看，隧道入口冒出滚滚浓烟。
小杨满脸是灰地跑过来，喊着：“齐工，里面还有人！王强和老张还在里面！”
齐芬兰跟着救援队就往隧道里跑，走到1200米的地方，她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景象。王强的身体挂在混凝土墙上，他的肺正慢慢融入墙面，变成青灰色的混凝土；老张的腿埋在土里，脚趾已经变成了石头。
齐芬兰大喊：“林深！你住手！”
林深的身影从墙里钻了出来，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混凝土，眼睛里的暗物质微粒像星星一样亮。他说：“他们该付出代价！”说着伸手抓住齐芬兰的肩膀，齐芬兰感觉自己的肩膀正在慢慢变硬，跟混凝土似的。
齐芬兰哭着说：“我帮你平反！我会让所有人知道真相！”
林深的手顿了顿，慢慢松开了。
之后，齐芬兰开始调查1998年的事故。她找到了当年的施工日志，里面记着上级要求缩短工期，让林深修改设计图的事儿；她还找到了当年的目击者，一个退休工人告诉她，林深曾多次向上级反映隧道有问题，但都被驳回；她又找到了林深的父母，两位老人哭着说，他们的儿子是被冤枉的。
齐芬兰把这些证据交给媒体的时候，整个城市都轰动了。当年的施工负责人被调查，林深的冤情被平反了，报纸上还登了他的照片，标题是“迟到27年的真相”。
当晚，齐芬兰在隧道里见到了林深。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当年的样子，笑容还是那么干净。他说：“谢谢你。我终于可以安息了。”
齐芬兰的心脏突然开始跳动，她低头一看，自己的心脏已经恢复正常，不再透明了。
林深告诉齐芬兰，虽然他的冤情平反了，但那些被他困在平行隧道里的器官却永远回不来了。他说：“他们的器官已经变成了暗物质混凝土的一部分，永远困在我的隧道里。这是我的惩罚，也是他们的惩罚。”
齐芬兰跟着林深走进平行隧道，里面的墙面爬满了裂缝，地上躺着几具骨架，正是1998年被埋的工人。她看到王强的肺挂在墙上，像一块凝固的混凝土；老张的腿埋在土里，脚趾已经变成了石头。
林深说：“他们的器官会永远在这里，提醒人们不要忘记真相。而我，也要留在这里，守护他们。”
齐芬兰看着林深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隧道里，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隧道重新开工了，这次用的是普通混凝土。齐芬兰还是工程师，可她的身体却留下了后遗症。她能看到平行隧道里的景象，能听到林深的声音，还能感觉到暗物质微粒在她的血管里流动。
有一次，她在隧道里巡查，看到墙面渗出了淡红色的液体，跟血似的。她用试纸测了测，显示“无有机物”，但她知道，那是林深的眼泪。
小杨走过来问：“齐工，你在看什么？”齐芬兰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老朋友。”
2025年秋天，齐芬兰站在隧道入口，看着最后一辆混凝土车离开。她摸了摸墙面，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跳动，就像心脏一样。
她轻声说：“林深，再见了。”
突然，她听到了林深的声音，像风一样轻：“再见了，齐芬兰。”
齐芬兰回头一看，隧道里透出微弱的光，里面有一个身影正对着她挥手。她笑了，然后转身走向阳光里。
远处，隧道的墙面微微颤动，就像在呼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