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秋天，这时候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有个叫贺马的记者，正站在一块残碑前面。他拿着个军用望远镜，可这沙漠里的热浪啊，把地平线都给扭曲得变了样。
三天前，他妹妹给他发了最后一条定位信息，还附了张照片，那照片可诡异得很。照片里是夜幕下的一片绿洲，灯火通明的，拱门牌坊上还刻着“蜃楼集”三个字。这会儿GpS显示，妹妹消失的坐标就在前方十公里的地方。可那地方，分明是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核心区啊。
旁边有个向导叫老刀，他一边擦着祖传的罗盘，一边问贺马：“贺记者，您真要雇骆驼进去啊？这季节，沙暴说来就来，更别说……”他说着，还偷偷瞥了一眼贺马背包里露出半截的雷击木。原来啊，三个月前有四个地质队员在这一带失踪了，搜救队只找到半本浸透黑水的日记，日记最后一页上，用指甲抠出了“鬼市”两个字。
贺马也没含糊，就决定进去找找妹妹。到了入夜时分，他们在路上撞见了一团飘浮的磷火。在那幽蓝光晕里，贺马清清楚楚地看见，妹妹穿着月白色旗袍，站在琉璃瓦屋檐下招手呢。可再一细看，她耳坠晃动的居然是两粒森森白骨。老刀吓得惨叫一声，骑着骆驼撒腿就跑。等贺马追到绿洲泉眼的时候，就只看见半截染血的驼铃了。
贺马进了绿洲，这绿洲比卫星图像大了十倍都不止。他看着青石板街道两侧，商铺一个挨着一个，那黄铜招牌在没风的情况下自己晃悠。绸缎庄里，滚落的云锦居然裹着半具白骨；酒肆柜台后的掌柜，保持着倒酒的姿势，可脖子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最奇怪的是，所有铜镜都蒙着红绸，这让贺马想起妹妹失踪前研究的清末西域民俗——活人照镜会摄魂。
这时候，茶寮里有个穿月白长衫的说书人，“啪”地敲响了醒木，说：“客官要寻人？”贺马一瞧，这说书人案上放着本《生死簿》，墨迹都还没干呢。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人腰间玉佩，分明是妹妹的成年礼。贺马刚一逼近，说书人的脸皮突然就皲裂了，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复眼，还说：“令妹正在听雨轩等您呢。”
贺马穿过十八道雕花拱门，在戏台下见到了妹妹。妹妹穿着照片里的旗袍，正给戏子描眉呢。可那戏子油彩下那张腐烂的脸突然张口，唱的是百年前沧州童谣：“七月半，开鬼门，黄泉路上无客栈……”妹妹转头微笑的时候，贺马看见她后脑插着三根镇魂钉。
正这时候，沙暴突然就起来了。贺马赶紧躲进了一座挂着“往生客栈”匾额的三层木楼。账房先生一边拨着算珠，一边报出房号：“天字叁号房，光绪二十三年订的。”贺马推开房门，就看见铜盆里泡着发黑的梳子，镜前坐着个穿嫁衣的妇人。那妇人盖头下传出妹妹的声音：“哥，帮我找找簪子。”
贺马在床底暗格里发现了一本羊皮册，上面记载着1903年驼队灭门惨案。晋商王家运送三十六箱聘礼路过这里，被土匪虐杀后抛尸枯井。泛黄的照片上，新娘跟妹妹有七分相似。等贺马翻开最后一页，整座客栈开始渗血，墙壁上浮现出无数抓痕，最深的刻着“王晚晴绝笔”。
到了子时，梆子响了，客栈“呼啦啦”地化作纸灰飞舞起来。贺马在废墟里捡到半枚龙凤镯，内侧刻着“王氏晚晴”，跟妹妹腕上的另一半正好能合上。突然，沙地塌陷了，贺马掉进了一个埋着四十九具白骨的殉葬坑，最上面的尸体穿着冲锋衣，居然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地质队长。
这时候，说书人的声音在殉葬坑回荡：“光绪二十九年七月初七，送亲队伍在此遭劫。新娘被活埋前咒怨冲天，引动蜃气成市。”贺马握紧了雷击木，就看见妹妹从尸堆里爬了出来，嫁衣下钻出千百条沙蛇，妹妹说：“我等了百年才等到纯阴命格的替身……”
狂风卷起黄沙，绿洲开始崩塌。贺马在残垣间拼命狂奔，背后传来妹妹的哀嚎：“哥，镜子！”贺马赶紧扯下茶寮铜镜的红绸，镜中映出新娘被活剥面皮的惨状。地面裂开巨缝，百具怨灵托着青铜棺浮出，棺内居然是戴着妹妹面皮的新娘尸身。
怨灵们尖啸着：“以血还血！”贺马一咬牙，把雷击木刺入了自己心口。鲜血滴在龙凤镯上，霎时金光大作。等晨曦出来的时候，蜃楼消散了，沙地上就剩下贺马和昏迷的妹妹。妹妹腕间镯子上多刻了几个小字：甲辰年贺马替劫。
三个月后，贺马在敦煌研究院看到一件残破嫁衣，标签写着“王晚晴墓出土”。突然，展柜玻璃“砰”地炸裂了，一缕青烟钻进了他手中的沙漠照片。当晚，他梦见说书人站在月下拱手说：“因果已了，慎照镜。”第二天梳头的时候，贺马发现后颈多了枚朱砂痣，形状就跟殉葬坑里的抓痕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