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进入草原的时候,余渊便传讯给到南海,令归乌海前来支援。这一来一去路途遥远,不过好在归乌海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了。远远的就归乌海便看到了地面上的情景。以他的目力很快发现,那是一群沧海步兵被草原骑兵在围杀。当即命令祭司团全速支援。不管那被追杀的一群人中有没有余渊,至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沧海士兵被人如同切瓜割菜一样随意屠戮。
随着距离拉近,终于到了扑杀的最佳高度,归乌海一声令下,天空中的祭司团顿时握紧了手中的长镰,眼神中流露出对鲜血的渴望和快意。如果说这个年代骑兵相当于装甲部队,对战步兵那是碾压式的优势。那么空中的祭司团便是空军一样,对上地面部队,基本上就是单方面的杀戮,说是零伤亡对阵有些夸张,但战损比绝不会高过1:50,也正是因为如此,战争对于祭司团的成员来说,不过是一次很爽的杀戮而已。并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而反之对于那些骑兵来说,这种反差就有些太大了,原本他们是猫捉老鼠的心态,谁知道这一转眼的功夫,自己就变成老鼠了。当第一个骑兵头颅被长镰带起来的时候,鲜血喷涌而出,不少骑兵已经吓傻了。他们不是没有见过血腥的场面,但骑在马上,高速奔跑的时候,竟然被人从后面斩下头颅的情况还真不多见。更可怕的是,那身子还稳稳的骑在马上,跑出去好远方才摇晃几下栽倒下来。可怜那残破的身子,一只脚还挂在马镫当中,被受惊的烈马拖出去好远,在碧绿的草地上,画了一道红色的长线。如同阎王的朱笔,狠狠一下,将他的生命给注销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头颅飞起来,这些草原的骑兵终于绷不住了,和方才被击溃的沧海士兵一样,拼命的向四周逃亡而去。草原之上一片混乱。眼见着打好的局面,竟然就这样被人生生的给逆转了,牧仁的眼睛里面充满了血色,倒映出战场上的惨烈,一片鲜红。他咬了咬牙,勒住马头,从怀中再次掏出了那个惊魂鼓。此前在追杀阿古伊河的时候他用此物召唤过坎精族的探子,此时再拿出来却不知道要作何用途。
只见他以鼓槌轻轻敲击鼓面,发出嘣嘣嘣嘣……一连串奇怪的节奏,和此前召唤探子的时候明显不同。随着这声音响起,在地面之下,也传来了同样的敲击声,节奏的快慢都和牧仁敲击的完全相同。紧接着,牧仁翻身下马,连脸色都变得越发的凝重起来,他即将迎来的是一个连坎精族长都要畏惧三分的存在。当日那坎精族长将这惊魂鼓交给他的时候就说过,此物有两种功能,一个是能够传唤最近的坎精族洞主及以下的族人听令。另一个则是在为难时刻,能够请出长老级别的存在。至于那个长老是谁,坎精族长只是告诫他,若非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请。眼下牧仁已经是底牌用尽,即将前功尽弃,所以,他不得不动用这最后一招了。
地下鼓声越来越清晰,好像是敲鼓之人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赶往这里。天空中的祭司团可不管你什么惊魂鼓不惊魂鼓的,他们眼中只有那些骑着马的待宰羔羊。惨叫声不断响起,只不过比方才要稀落许多。那些草原人毕竟是骑着马的,只要不扎堆,对方想要再像刚才那样轻松的屠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随着骑兵的四散逃开,伤亡也小了许多。可依然还是有不少骑兵被割下头颅,按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小半个时辰,就算这些骑兵跑的再快,也要被清剿干净了。余长风等人也难得有了喘息的时间,柴可法这才将那三千人马重新收拢起来。当然了此时的三千兵马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几番交锋下来,最多剩下两千出头。这还是包括伤员在内的。步兵遇到骑兵,这个战损已经算是低的了。
这边沧海军队从新整顿队伍,渐渐平稳了下来,而另一边草原骑兵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在祭司团的冲击下,早已溃不成军。铺天盖地的黑雕,如同苍鹰擒兔,起起落落,总有惨叫声响起。眼见着就要将这些草原人赶尽杀绝。牧仁眼中已经要冒火了,虽然祭司团顾忌他这边有亲兵拱卫没有前来袭击,可他这边连续组织了几轮连射也都以失败告终。那些黑雕双翼鼓舞,劲风四起,飞在空中的箭羽被吹得歪歪斜斜,根本近不得身。就算是有几个漏网之鱼,射到了那些黑雕的身上。可对方的羽毛堪比钢盾,箭头只是一滑而过,完全伤不到皮肉,连挠痒痒都算不上。那对方根本毫无办法。也难怪牧仁火大。
就在这个时候,地下的鼓声也来到了近前,只听得脚下一声闷响,就在牧仁身旁一丈远的地方,泥土飞溅而起,直冲天空,眼见着有五六丈高,如同喷泉一样。在泥土喷泉的顶端,有一团小小的身影,看起来只有猴子大小。那些向上喷出的泥土,势头用尽,纷纷落了下来。下方的牧仁和部日固德见机得早,赶忙运功在体外形成防护罡气,这才免的变成灰耗子。可他旁边的亲兵却没那么幸运,一个个被泥土雨浇了个灰头土脸。
随着泥土喷泉消失,那团小小的身影也终于落到了地上,牧仁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不足三尺的矮小老太太。这老太太长得慈眉善目,满口牙齿都掉光了,嘴巴瘪了下去,看上去似乎始终在笑。牧仁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坎精族的族长,这特么不是骗老子么?就这么一个小老太太,能是坎精族的长老?开玩笑一样,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啊。
老太太落到地上后,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牧仁和部日固德,露出了不太高兴的样子。嘟囔道,“就是你把老婆子吵醒的?”说着话手中摇晃着一个物件,牧仁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手中的那面惊魂鼓,心中不由一惊。自己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对方居然能够在他不知不觉之间将惊魂鼓取走,这份功夫已经高出自己太多了。赶忙拱手施礼道,“正是晚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嗯嗯,小家伙还挺会说话的,你叫我骨奶奶就好。”别看这老太太没有牙,可说话却一点都不漏风。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还没等牧仁说话,在他旁边一个身高体壮的亲兵便开口呵斥道。这家伙名叫岗茨,是牧仁最近新提拔的亲兵队长,因为身手不错,而且比其他人更有眼色,再加上卖相也不错,牧仁倒是高看了他一眼。平日里这家伙对手下呼来喝去的惯了,如今看到这个不起眼的老太太竟然让自己的主子称呼她姑奶奶,顿时出言呵斥,心中打的是讨好牧仁的念头。
那老婆子抬着头看了他一眼,那样子就好像是一个婴儿在仰面看大人一样,滑稽的很。可岗茨却一点想笑的意思都生不起来。浑身冰冷,如同坠入冰窟之中一样。那老太太一脸笑容,可那双眼睛之中却丝毫笑意都没有,只是两个黑窟窿。而且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岗茨看的清楚,那双眼睛竟然没有眼白,只是一对黑瞳,黝黑黝黑的,好像通往地狱的最深层一样。也就在同一瞬间,他的灵魂仿佛被什么东西锁定了一样。身体、灵魂连思维都动弹不得。那样子像极了小动物遇到天敌,一动也动惮不得。
“好孩子,不错。”老太太似乎对岗茨很满意,就这样带着笑容上前迈了几步,来到他的面前,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腿。这个就更搞笑了。那样子虽然活脱就是长辈对小辈摸头的溺爱,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最诡异的是整个过程那岗茨竟然丝毫没有动作,好像乖宝宝一样。随着那姑奶奶那句“不错”字音落下,岗茨偌大的身形竟然轰然垮掉。对,就是垮掉,不是倒下,而是真正的垮掉。如同烂泥一样垮成了一堆。瞬间便死的不能再死了。只留下好大一坨。而此时,那老太太手中正拿着一副白森森的骨架。每一节骨头都是洁白如玉,栩栩如生,让人觉得如此精巧,就算是一具人骨,也令人爱不释手。可接下来老太太的话却再次震惊了众人。“这身骨头还真不错,老婆子收下了。不过下辈子记住了,说话要吐字清晰,我叫骨奶奶,不是姑奶奶。”
这看着弱不禁风,一脸慈悲相的老太太,竟然在谈笑间将岗茨杀掉了,而且还将其骨架炼化成不到成人巴掌大小,这手段简直是匪夷所思。随后老太太撩起衣衫的下摆,顺手便将那岗茨微缩版的骨架塞了进去。身旁的牧仁看的清楚,那衣摆之下根本没有血肉,而是不知道多少微缩版的骨头支撑起来的一具躯壳。在低头看去,那老太太脚下的绣花鞋似乎也宽松的很,里面包裹着的大概率是一对脚骨。难怪对方叫做骨奶奶,怕不是除了那个头颅以外,身体都是骨头搭起来的。这坎精族都是什么怪物?这老太太更是笑里藏刀,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啊!难怪族长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召她前来。
“呵呵,小家伙,吓到你了!说吧,喊老婆子来有什么事儿?做完了我好回去睡觉。唉,又能收回一面惊魂鼓,不错,不错……”那老婆子好像许久没有和人聊天了,前半段还是在询问牧仁,后半段便开始自言自语了。当然也可能是精神不正常。
“前辈,还请助我一臂之力,将那些沧海之人全都消灭了。”牧仁此时也明白这老婆子不能以常理猜度,自己的惊魂鼓怕是收不回来了,那就物尽其用,发挥其最大的作用吧。
“小家伙打得好算盘,那老婆子当苦力了。也罢也罢,就如你所愿。”说话间这骨奶奶仰面朝天,口中不断吸入空气,身体也渐渐膨胀起来。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圆球一样的东西,彻底失去了人形。就在牧仁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见她猛然一口黑气喷了出来。那黑气如同有生命一样,化作一个巨大的头颅。这头颅只有两个眼睛和一对鼻孔,和一张大口,看起来抽象的很,可偏偏让人一眼便看出来是个头颅。那头颅在空中一个翻滚,朝着骨奶奶的前方冲了过去。只听得一阵惨叫之声传来,随即地面上便多了十几堆人肉坨坨。牧仁看的一阵心疼,随即头皮都开始发麻。那可都是他的亲兵啊。这老婆子怎么胡乱杀人。
“前辈,他们都是我的手下!”牧仁的语气有些着急。
“我自然知道,现在他们也还是你的手下。”就在骨奶奶说话之间,天空中那黑气形成的头颅也开始消散。哗啦啦掉下来一具具白骨。正是那些亲兵的骨头,那些消散的黑气并没有随风飘散开来,反倒是一点点渗入了那些骨骼头颅的口鼻之中。只听得一阵哗啦作响,那些骨骼竟然站了起来。向战场飞奔而去。看的牧仁目瞪口呆。
他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都如此惊讶,更别说那些远处战场上的士兵了。那些骨头兵冲上来的时候,飞雕上的祭司们都傻眼了,这是什么东西。想要驱动飞雕向上空飞起,观察一下再说。可那些骷髅士兵却异常轻盈灵活。或许是摆脱了皮肉的束缚,一个个身轻如燕,还没等那些飞雕起飞,便跳到了它们的背上。扑向了上面的祭司。手指、牙齿,身上所有的部位都是他们的武器,这些祭司哪里见过这样的情景,顿时慌了神。一个一个跌落雕背,掉在地上,不是被摔死,就是被下方的骑兵踩死,杀死。也有几个直接在空中就被那些骷髅士兵干掉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祭司团就损失了十几人。
远处归乌海见状,当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声。祭司团的飞雕闻声迅速后撤,背对北离关,和战场拉开了一大段距离。下方正是刚刚整顿完毕的柴可法的部队。那边牧仁连忙借机会收拢兵马,两军重新形成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