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拓拔韬的那一瞬间,榕宁的一颗心似乎被紧紧攥着,连呼吸都停顿了。
她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梦似乎还没有醒过来,让她生出些许恍惚。
“宁儿,”拓拔韬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榕宁这才缓了一口气,一脸的不可思议朝着拓拔韬紧走了几步,却在咫尺之遥间停了下来。
山谷和煦的风真实的吹了过来,让榕宁觉察出了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这个无数次在梦境中轮回的男人,真真切切站在了她的面前。
榕宁伸出去的手却顿在了半空,再不敢往前一寸。
当初这个男人要带她走,不顾一切的带她走,她沉浸在女儿的仇恨中不能自拔,选择回到了萧泽的身边。
虽然女儿大仇得报,萧家,萧乾月,萧璟悦,乃至陈太后都被她踩在了脚下。
如今她是大齐高高在上的宁贵妃,生下了皇长子,便是凤仪宫的王皇后都要避开她的锋芒,可即便如此她依然不快乐。
此时面对拓拔韬的时候,榕宁却再也伸不出她的手,那样的温暖她不敢想,也不敢奢望。
眼睁睁看着榕宁缓缓放下了探向他的手臂,拓拔韬眼底暗淡了下来,冲榕宁笑道:“宁贵妃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榕宁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盯着拓拔韬,视线扫过了他带着伤疤的眉梢笑问道:“什么时候登基?尊贵的皇帝陛下?”
拓拔韬一愣,磨了磨后槽牙,突然冲上前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思念,将她狠狠按进了怀中咬着牙道:“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听闻萧泽那厮如今刚刚选秀,将西戎一个公主当宝,你还真的是能看得过去?”
“怎样?跟我走!”
“我的后宫里只有你一个!如何?”
相较去年,这个人的怀抱更显霸道强势,逼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被紧紧按在他的怀前,他粗粝的手掌
扣在她的脑后,似乎想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血肉中。
榕宁一开始挣扎了一会儿,却发现此人力道太大,她根本挣不脱。
他虽然穿着中原人的服饰,却带着草原浓烈的阳光和青草味道。
榕宁突然低声呢喃道:“长这么大,我还没看过草原是什么样子呢!”
“你说什么?”拓拔韬松开了她。
榕宁抬眸定定看着他俊朗的眉眼,正楷他的怀抱缓缓退后笑道:“我说我如今是大齐的宁贵妃,你让我怎么跟你走?”
拓拔韬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急声道:“怎么不能走?”
“我如今有能力护你周全,我距离北狄王也就差一个仪式而已。”
“萧泽能给你的,我照样可以给你,而且比他给你的更多。”
“他根本不爱你,他的后宫里所有的女人都是白卿卿的影子,不,他甚至连白卿卿都不爱,为了他的皇位,他连白卿卿都牺牲了。”
“拓拔韬,我们回不去了,”榕宁定定看着面前的男子,唇角勾起一抹苦涩。
“从一年前皇陵一别,我们根本就回不去了。”
拓拔韬深吸了一口气,死死掐着榕宁的手腕道:“回得去,以前许是回不去,但现在我赢了,我赢了所有人,任何人都不会伤害到你,我会护你周全!”
榕宁抬眸看着他笑道:“你能护我周全,我信,可沈家呢?”
拓拔韬顿时愣住了。
榕宁苦笑道:“一个大齐的贵妃,被北狄的皇帝拐走,两国定会兵戎相见,那两国的百姓呢?”
“大齐的百姓刚刚经历过和西戎的战争,北狄更是内乱刚平。”
“我的儿子呢?他是萧泽的孩子,随我去北狄,他一个异国王子以后该如何自处?”
榕宁每说一句,拓拔韬的脸色便白了一分,动了动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榕宁将自己的手腕从拓拔韬的掌心里一寸寸抽了出来。
“如果我之前先遇到的是你,该多好?”
拓拔韬表情一点点碎裂,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现实了,冷酷的可怕。
他何尝不是个现实的人?
感情和理智在两个人心中纠缠成了一团,理也理不清。
不远处传来绿蕊的声音,榕宁有一会儿没回去了,绿蕊带着侍卫们寻了过来。
“娘娘?娘娘你在哪儿?”
“主子!主子!”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杂七杂八的声音一阵阵席卷而来,打破了山头上的宁静。
榕宁退后一步冲拓拔韬躬身行礼道:“上一回,王爷对我弟弟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当面谢过,这份儿恩情我们沈家记着呢,以后只要不是损国损民,大是大非,其余的任何事,我榕宁当以死相报!”
拓拔韬不禁气笑了,以死相报?他明明不想她受任何的伤害,否则早就寻到大齐后宫去了。
之前沈榕宁还是个不起眼的嫔,他便是偷偷溜进大齐后宫见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她是宁贵妃,周围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恨不得找出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让榕宁万劫不复。
从小经历过残酷宫廷斗争的拓拔韬,眼睁睁看着他的娘亲被大皇子羞辱,被人活活害死,他被当作质子送到敌国来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终归最后大皇子被他凌迟处死,老皇帝如今被他气得病入膏肓,几个兄弟都被他砍了。
现在再没有人能凌驾在他之上,没有人。
可他似乎也并不开心,北狄的那个皇位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和榕宁一路走来,背负着血海深仇,如今却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
他们两个都太懂宫廷斗争的残酷了。
“主子!主子!”绿蕊的声音显然有些慌了,渐渐朝着山头走来。
榕宁抬眸定定看着拓拔韬,随即笑着走了过去,这一次换做她轻轻拥抱。
她抱了抱拓拔韬劲瘦窄腰,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处,心跳声振得耳朵疼。
榕宁低声道:“我没有生在最好的岁月,因为有了你,这岁月也好起来了,谢谢你的成全。”
榕宁起身推开她,转身朝着山下大步走去,再不带丝毫留恋的。
拓拔韬的身子僵硬的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微微发抖。
绿蕊刚带着人攀上半山腰,便看到自家主子匆匆走了下来,眼神里似乎很悲伤,像是哭过似的,她不禁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