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号包厢以四亿八千万的天价拍下“心焰”项链的余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整个拍卖大厅内激起了经久不息的涟漪。
先前还算克制的议论声,此刻已然汇成了一片嗡鸣的海洋。
所有人都被那场神仙打架般的竞价彻底点燃了热情,对接下来的拍品抱持着前所未有的期待。
“我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花钱的。”
“壹号包厢的傅二爷,叁号包厢的神秘贵宾,伍号包厢的楚家人……今晚这京城顶尖的几位爷,是约好了来这儿撒钱玩吗?”
“你们说……那一直没动静的贰号和肆号包厢里,坐着的又会是什么人物?该不会是哪个不出世的海外王室贵族吧?”
“谁知道呢,能进二楼包厢的,哪个都不是普通人。我总觉得,今晚的好戏还没结束,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
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那两扇始终沉寂的、被深色天鹅绒门帘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包厢,充满了好奇与揣测。
就在这股被推至顶点的燥热气氛中,下一件拍品,也就是图册上标注的第十六号拍品,被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推上了展台。
那是一个恒温的水晶箱,箱体里缭绕着丝丝白色的冷气,而在冷气的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株通体晶莹剔透,宛如冰晶雕琢而成的奇特植物。
它周身散发着一种肉眼可见的、淡淡的荧光,即便隔着厚厚的水晶箱,也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寒意。
主持人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拍出“心焰”时还要灿烂。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各位来宾,接下来的这件拍品,我想在座的许多朋友,特别是来自医药世家的贵宾们已经期待已久了。”
“它,就是生长于北境极寒之地的冰川之下,汇聚天地之灵气,百年方能长成一株的绝世珍品,冰翘芝!”
“关于它的传说,想必不用我过多赘述。”
“传闻中,它生死人肉白骨,是炼制顶级药丸不可或缺的药引!”
“更有甚者,说只要能喝下一口由它熬制的药汁,便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主持人的话极尽夸张之能事,台下立刻响起了一阵骚动。
“吹得也太玄乎了吧?还永葆青春,他当这是神话故事里的仙草啊?”
“你懂什么?孤陋寡闻就别乱说话!这冰翘芝的药用价值,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想象的吗?你没看那几位医药世家的家主,眼睛都快绿了!”
“没错,今晚来的医药世家可不少,我猜他们多半就是冲着这冰翘芝来的。”
“看来贰号和肆号包厢里的神秘贵宾,说不定就是某个隐世的医药世家传人,或者是什么国手大师,就等着这宝贝登场呢。”
……
叁号包厢内。
沐流风端坐在沙发上,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在看到大屏幕上冰翘芝特写的那一刻,闪过了不易察觉的、志在必得的精光。
他侧过头,对侍立在门口的保镖递了个眼色。
那名之前在走廊上对温砚尘下死手的保镖立刻会意,躬身走上前来。
“去,查一下贰号和肆号包厢里的人是什么身份。”
保镖的眉头下意识地拧了一下,面露难色:“先生,这次拍卖会的安保是海外财阀自己的人,而且采取的是最高级别的匿名制,想要查到客人的身份,恐怕……”
沐流风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一眼,明明没有任何温度,却让那名身经百战的保镖瞬间如坠冰窟,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他立刻低下头:“我明白了,我一定办到!”
说完,不敢再有片刻耽搁,转身快步退出了包厢。
沐流风这才收回目光。
他转过头,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沐绵,脸上的表情瞬间又变回了那副温柔宠溺的模样。
“阿绵,饿不饿?”
他柔声问道,语气里满是关切:“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我们从城堡出来就没吃过东西,要不要让他们送些点心进来?”
沐绵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落在沐流风的脸上,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带着探究:“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株冰翘芝?”
沐流风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刚才主持人不是都说了吗?”
他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眼底含笑地看着她。
“传闻这东西可以延年益寿,谁不想要呢?我拍下来,让医药团队好好研究一下,若是真能研发出什么保持青春的药物,那可是造福全人类的大好事。”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完美地利用了人性中最原始的贪婪和欲望。
可沐绵的心底,却升起了一股更加浓重的疑云。
虽然对沐流风的了解并不是特别深,但她总觉得这个男人绝不会轻易相信这种听上去就虚无缥缈的传闻。
他今晚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无比明确,就是这株冰翘芝。
这东西,一定还有别的、更重要的用处。
与此同时,壹号包厢。
傅靳年静静地靠在沙发里,幽沉的视线落在屏幕上那株散发着幽光的冰翘芝上,面无表情。
他身旁的黑檀木茶几上,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
是傅七的来电。
傅靳年拿起手机,划开接听。
电话那头,傅七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二爷,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沐流风……您猜得没错,他确实是南疆沐家的人,是您的母亲沐流云异父异母的弟弟。”
也就是傅靳年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
呵!
傅靳年嘴角微勾,他活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还有个屁关系没有的舅舅。
“沐流风的亲生父亲是沐老家主的战友,在一场战役中牺牲,老家主心善,就把他带回了沐家收养。但收养他的第一年,老家主就因病过世了,当时您母亲已经二十岁,所以严格说起来,沐流风算得上是您母亲一手养大的。”
“后来,您母亲去了阿婆罗......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南疆沐家。”
当年的沐流云也不知道这一走就长达三十多年。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沐流风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南疆彻底没了消息,现在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傅七的声音沉重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铅。
电话这头,傅靳年始终沉默着。
包厢内安静得可怕,只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红酒醇香在弥漫。
良久,他拿起茶几上的一支雪茄,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青白色的烟雾从他菲薄的唇间溢出,模糊了他那张俊美得近乎冷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