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我晚了一步,你也不会......对不起,宝贝......”
四个月前,她发疯似的找遍了楚绵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最后根据天网系统追踪到的线索,找到了在北郊的盘山公路断崖下坠毁的阿斯顿马丁。
她不相信楚绵会死。
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甚至不惜暴露身份,联系了几个还在J组织里的旧识,几乎把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可什么都没有。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楚家的人在崖底搜寻了整整两个月,出动了上百人,却只找到那辆已经摔成一堆废铁的跑车残骸。
所有人都说,从那么高的悬崖连人带车一起掉下去,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
那种悔恨和自责像淬了毒的藤蔓,将姜槐的心脏死死地缠绕、勒紧,痛得她无法呼吸。
“槐槐。”
楚羡上前想要将她拉起来,可姜槐却像疯了一样,死死地抱着墓碑,指甲在石碑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都是我的错!”
“是我害死了她!”
她要是早点找到楚绵的踪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众人的眼泪再次决堤。
林悦如在楚关山的怀里泣不成声,几乎要昏厥过去。
陶梦抱着一个襁褓,也蹲了下来。
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才四个月大,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墓碑。
“安安,你看……这是姑姑。”
“快叫姑姑……”
四个月大的囡囡哪里会说话,只是看着照片上的笑脸,咿咿呀呀地吐着泡泡,伸出小手想要去触摸。
不远处的几棵高大的雪松下,傅七推着轮椅,站在傅靳年身后。
傅靳年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比墓碑还要冰冷。
他瘦了很多,原本合身的西装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远处那群沉浸在悲痛中的人,眼底是一片死寂的、燃烧殆尽的灰烬。
他刚刚才下飞机。
在阿婆罗的顶楼研究所里,他躺了整整四个月。
醒来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楚绵坠崖身亡。
傅七看着二爷单薄的背影,心脏一阵抽痛。
就在他们在m国和那群人火拼的时候,楚小姐在京城遇难了。
那一天,地狱空前。
蜂鸟系统发出的SSS级指令,召集了J组织在m国的所有成员。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指令,彻底暴露了J组织创始人的位置。
m国的官方势力,以及那些潜藏在暗处、对J组织恨之入骨的仇家,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那是一场惨烈至极的围剿。
周勤身中三枪,子弹离心脏只有一公分,现在都还在阿婆罗的根据地,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医生说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
傅六为了掩护他们撤退,被手榴弹炸中,尸骨无存。
傅靳年和傅七将被雇佣兵们保护在禁地的温氏夫妻带走后,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又被部落外驻守的雇佣兵拦截。
他们的火力太猛了,直升机在空中交火,最后两架飞机一起坠毁。
傅靳年被一枪击中了胸口,在研究所抢救了一个星期,下了五次病危通知书,整整昏迷了四个月才醒来。
看着远处孤立的墓碑,傅靳年如同站在深渊之上。
她被追杀,被逼到悬崖边上,开车冲向断崖……
在那时候,她有没有怪他失联?
有没有害怕?
看着二爷紧紧攥着佛珠,手背上青筋暴起,傅七咬了咬牙,继续说道:“二爷,根据我们的调查,当时在楚小姐车上的还有闵祥玉,和……和您的母亲。”
“楚家在悬崖下搜了整整两个月,什么都没有找到,只找到了坠毁的跑车……没有看见任何尸体。”
“但是……”
“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存活的几率……”
“几乎为零。”
几乎为零。
这四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傅靳年的心尖上。
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猛地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
“噗——”
傅靳年毫无预兆地向前一倾,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他胸前洁白的衬衫,像一朵开在雪地里的、妖异的红梅。
他的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突然从轮椅上栽了下去。
“二爷!”
……
南疆。
这里正值一年一度的泼水节,到处都洋溢着欢快热烈的气息。
一栋掩映在花团锦簇中的漂亮别墅里,草坪上,几个穿着当地特色服饰的佣人正拿着水龙头、水瓢和水盆互相追逐嬉戏,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很远。
草坪中央的亭子里,一个男人正悠闲地喝着茶。
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新中式男装,面容温润如玉,气质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如沐春风的儒雅。
骨节分明的指间正把玩着一块款式古朴的腕表,表盘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
“先生。”
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
年轻漂亮的女管家花梨抱着一大束含苞待放的百合花,从别墅大门的方向走了过来。
“给小姐准备的花送来了。”
沐流风放下茶杯,温和地笑了笑,接过了那束花。
花梨恭敬地递上一把银色的剪刀。
四个月来,每天早上都会有一束最新鲜的百合花被送到这里,从未间断。
沐流风接过剪刀,低着头极其耐心地将多余的枝叶一一剪去。
“今天的花很香。”
他抬起头,对着花梨笑了笑:“希望能将她唤醒。”
说完他便抱着修剪好的百合花转身走进了别墅。
别墅内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外面的喧闹仿佛是两个世界。
他一路上了二楼,推开走廊尽头的一间卧室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光线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百合花香和消毒水的味道。
一张宽大的欧式软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女人。
她长发如瀑般铺散在雪白的枕头上,肌肤白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那张脸,赫然与墓碑上照片里的楚绵,一模一样。
沐流风走到床边,将床头柜上那个水晶花瓶里已经有些蔫了的百合花取了出来,然后才将怀里那束新鲜的花插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在床边坐下,目光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伸出手,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女人冰凉的脸颊,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
“阿绵……阿绵。”
“你怎么睡了这么久还不醒来?”
“你听,外面多热闹啊。”
“你该醒了。”
床上的女人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对他的呼唤没有丝毫反应。
沐流风脸上的温柔笑意不变。
他静静地坐了许久,才缓缓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轻轻地关上,室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