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东故作神秘，眼睛瞄了一圈后，轻声道：“按照老爷子的意思，你应该向新任局长提出废除粮票这项政策。”
“啥？废除粮票？”周秉昆吓得一哆嗦，冷汗直冒：“许少，你可别害我啊！这央头的硬性规定我哪敢提出废除啊，到时候别说往局里跳，我这站长能不能干下去都两说，搞不好还得吃牢饭。”
“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硬性规定，但实际上魔都鹏城等经济发达的城市，都已经逐步废除凭票购买的方式了，这是经济发展的一道枷锁，早晚会被取缔，你能提出来这种有先见的想法，是眼界和能力的体现，是敢为人先，新局长必然会重视你，到时候我家老爷子再说两句话，你肯定能上去。”
许文东这些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前世粮食局的新任局长一上任便很快就废除了粮票制度，当年轰动一时，还上了报纸，所以许文东才记得特别清楚，而他让周秉昆提这个想法，也是为了让其和领导产生共鸣。
至于是否凑效他不清楚，大不了失败了他再想办法往回圆。
而听见许文东说的头头是道，周秉昆虽然胆寒，但还是思考了起来，好一会后问道：“许少，我的好兄弟，这真是老爷子支的招？”
“你觉得呢？”许文东拍了拍周秉昆：“周站长，话我就点到这了，信不信由你，如何做也是你的自由。”
周秉昆攥了下拳头：“行，如果过段时间真的有新局长上任，我一定会把这个意见提上去。”
“记得提前组织好语言，别让其他人抢了你的头功，还有，一定要把嘴闭严实了。”
“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
“行了，我去叫人帮忙卸粮。”许文东扭身向郭德亮走去，面色也和气了起来：“郭大哥，你们搭把手，帮忙把粮食卸了，我这就让姜然给你们取工资去。”
“等，等一下。”郭德亮堆起笑脸，凑到许文东身前：“许厂长，咱们能不能聊聊合同的事？”
“你们不是已经签完短约了吗？”许文东微微一笑：“不用担心，工资我一分不会差，一会就把合同送到你们手里，姜然，你去……”
“等，等等，许厂长，你急什么呀？”郭德亮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许文东则装模作样地道：“那是给你们发工资，我能不急么？大家干点活都不容易。”
郭德亮感动得眼珠红润，自责地道：“许厂长，没想到你这么仗义，可我们这些人却一直在斤斤计较。”
“这是什么话呢，你们打工，我付钱，理所应当。”
“许厂长真是让我们惭愧啊！”郭德亮感叹一句，表情坚定了起来：“刚刚我们哥几个商量好了，和贵厂重新签订长约合同。”
“重新签订长约？”许文东倒是有些为难了：“郭大哥，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已经派人去招长工了。”
”这……”
众人的脸色立刻变的无比紧张，郭德亮更是直接将巴掌扇在了脸上：“都怪我，都怪我。”
“哎呦，郭大哥，你这是干啥。”许文东立刻拉住了对方胳膊。
“如果不是我听了许长顺的鬼话，如果不是我让大家谨慎一点，这长约早就签了。”郭德亮气得又扇了自己一巴掌：“我这不是砸大伙的饭碗嘛！”
“行了行了。”许文东装作无可奈何，看向姜然道：“你一会去劳务市场把咱们人叫回来，还是跟郭大哥他们签长约吧，毕竟都是老熟人，知根知底。”
“许厂长，你说的是真的吗？”
郭德亮瞪着眼睛问。
“看你们这架势，我如果不签的话能行么，只是这工资……”
许文东略作迟疑，而众人立刻会意。
“只要签下我们，哪怕工资降点也无所谓。”
许文东抿嘴一笑：“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我没兴趣克扣大家的工资，只要各位把工作做好，工资照旧。
但是丑话我放在前面，如果上班了以后，有人敢闹幺蛾子，我绝对不会轻饶他。
还有，莲花啤酒厂可以说是一座全新的酒厂，你们在生产的过程中，每一个环节都给做好，尤其质量绝对不可以含糊，郭大哥，你从现在升任制造车间主任，我说的问题一定要抓好，出了事儿你也有连带责任。”
在一片欢声中，郭德亮众人开始忙碌了起来，而将许文东所作所为尽收眼底的周秉昆也不免赞叹道：“许少的手段真是厉害，几句话就把这些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可我有些好奇，你为何不趁机把工资压一压？”
“这些都是穷苦人，何必为难他们。”许文东表情严肃：“只要让他们明白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就行了。”
“先生大义。”
周秉昆竖起了大拇指，姜然也头一次露出崇拜的眼神，这个从监狱走出来的小叔子真的和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许文东不同了。
——
面包车里，许长顺已经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看着啤酒厂新生一般的景象，他心里甭提有多么憋气。
“亏了，亏大发了，老子就不该把啤酒厂交出来。”许长顺咬牙切齿。
“还不是因为你爹那个老不死的，出的什么馊主意。”王秋雅狠狠地白了一眼：“这要让他翻身了，看他会不会骑在你头上拉屎。”
“行了，少说两句吧，回家。”
许长顺刚要发动车子，一只大手突然搭在了车窗上。
“二哥，二嫂，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去呢？”
许文东面带微笑。
“路过而已，你这生意不错啊！”
许长顺冷着脸道。
“不错？这才哪到哪，刚起步而已。”
“呵呵！”许长顺干笑两声：“认识的大人物多了，说话都变得硬气了。”
“大人物？”许文东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是指粮站的周秉昆和邮电所的程越吗？一个站长一个所长而已，他们算哪门子大人物。”
一个站长一个所长而已？许长顺被对方的话都快干破防了，王秋雅则更为震惊，打量着许文东，故意讥讽道：“怎么？就凭你还能认识更大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