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定天赶紧上前，带着族内长老与诸多后辈一同行礼，恭敬而谨慎地喊道：“参见老祖。”
虚空之上，飘浮的那道身影便是卢氏真正的底蕴，镇压一族数百年的大能存在，卢魔忝。
“呵呵，这小子……还真是狡猾啊。”卢魔忝冷哼一声，目光落在远处铜柱上被钉住的流云身上，眉宇间多了一丝寒意。
他刚才所识破的窥视，正是叶晨试图在暗中探听卢家动静。
但从他发现的那一刻起，卢魔忝便已推测出，叶晨很可能早已知晓这一切，甚至有意借窥视暴露，引诱卢家内部乱动。
“你以为他是真的冒冒失失？呵……”卢魔忝低语一声，带着几分看破局势的淡漠。
早在流云被俘之初，卢魔忝便亲自出手，暗中施展搜魂之术，试图从这少年身上探知关于吞仙鼎的蛛丝马迹。
可让他意外的是，流云体内空无一物，神魂中对叶晨、对吞仙鼎的所有记忆全被抹去干净，连个细节都不曾留下。
“连天道转世者都未信任，这叶晨……果然心机深沉得可怕。”
卢魔忝神色深沉，袖袍轻拂，沉思不语。
“不过，那吞仙鼎虽神秘非常，眼下这些‘天道传承’又是从何而来？”
他不信流云有本事从虚空中自创古神级法门，妖族也早已断了这一代的传承血脉，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位令人忌惮的年轻人，叶晨！
“他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卢魔忝眉头紧锁，眼中浮现出一抹不解与杀意并存的光芒。
……
这边叶晨的识海深处，吞仙鼎忽然震颤。
轰！
他只觉耳边响起一声惊雷，天地瞬间颠倒。
视线骤然模糊，血色的光潮卷起，将他整个身躯吞没，下一刻，四周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
当他睁开眼时，已经立于一片陌生的荒原之上。
血色残阳悬挂天穹，整个天空宛如被鲜血浸透，映得大地一片猩红。
狂风呼啸，卷起尘沙，四周皆是断壁残垣，隐约能看到残破佛塔倒塌在荒草间。
那些佛塔表面遍布裂痕，佛像残缺不全，面目模糊，却仍散发着冷寂的威压。
“副本？”
叶晨心头一沉，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上一次被强行拉入独立空间时，他见到了镇守封印的白发老人。
如今吞仙鼎再度异动，显然又是某种天道残片的触动。
他缓缓抬手，黑焰在指尖跳跃，却没有半点照明作用，只能驱散靠近的冷风。那风刃仿佛带着骨髓都能切裂的锋锐，卷过耳畔时，甚至让人产生灵魂刺痛。
“这地方……不对劲。”
叶晨眯起双眼，神识散出，却仿佛被某种无形壁障层层削弱。视野所及，不过百丈，便已模糊。
忽然，大地震颤。
他脚下裂开一道缝隙，幽蓝火焰从地底喷薄而出，化作森冷的鬼影，凝聚成一支白骨大军！
他们披着破旧铠甲，手中铁戟残缺不全，却在血色残阳下显得森然无比。空洞的眼窝之中，燃烧着两点幽光，齐齐锁定了叶晨。
“吼！”
白骨军团同时咆哮，声浪震得大地龟裂！
叶晨面无表情。
长剑出鞘，剑身嗡鸣。
下一瞬，剑芒暴起，黑焰随之燃烧，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线条，径直斩向冲来的白骨军！
轰隆隆！
剑光过处，成排白骨瞬间化为齑粉，连魂火都被黑焰吞没。惨嚎声未起便彻底湮灭，唯余风中灰烬。
可还未等他松气，大地之下再次传来轰鸣。
第二批、第三批白骨军接连爬出，密密麻麻，几乎铺满整个荒原。血色残阳照耀下，白骨闪烁着森冷光芒，仿佛要将他淹没。
“看来，这便是副本的第一关。”
叶晨眼神冰冷，丝毫不退。
他单手一翻，黑焰在剑锋上骤然暴涨，宛如地狱之火，瞬间吞没十数丈方圆。扑来的白骨大军成片倒下，魂火被焚尽，化作灰烬随风而散。
然而，他们并非普通幻影。每一批白骨军被击杀后，残魂竟融入荒原大地，继而再次凝聚。
“死而不灭？”
叶晨心中冷哼一声。
他索性不再退让，剑光连连，身形如残影般穿梭在白骨军中。黑焰纵横，剑刃如雷。每一次劈斩，都伴随一声震耳轰鸣，宛如万雷齐动！
鲜红天空之下，他一人独对千军万马，身影宛如地狱修罗！
不知斩杀了多少次，白骨大军终于在黑焰灼烧下不再重聚，只余下荒原中一片死寂。
叶晨伫立风中，神色平静，剑刃垂落，剑身上仍有余焰跳跃。
忽然，残阳之下，远方的佛塔骤然震动，一道模糊的佛影浮现半空。
那佛影金光灿然，合十而立，口中诵经声缭绕，庄严圣洁。
可叶晨眉头紧皱。
这佛音听似慈悲，实则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侵蚀灵识的寒意，仿佛要将他的神魂拖入深渊！
“伪佛？”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剑锋抬起，直指半空佛影。
佛影双眸骤然睁开，刹那间金光大作，化作万道佛掌，齐齐压向叶晨！
天地为之颤抖，荒原轰然开裂！
叶晨双目寒光暴涨，长剑一振，黑焰与剑芒合二为一，直迎而上！
轰！！！
天地轰鸣，佛掌与剑芒撞击，刹那间无数光影爆散，整个荒原陷入光与暗的撕扯。
风暴肆虐，残阳动摇，佛影逐渐消散。
叶晨单膝跪地，长剑插入大地，额角溢出一滴冷汗。
这不是幻象，而是真实的试炼！
“好一个副本。”
他抬头望向渐渐破碎的佛影，眼神冷厉。
“既然如此，那我便看看，你们还能布下多少关卡。”
佛影彻底溃散后，前方荒原上浮现出一条幽黑石道，直通远方那座最完整的佛塔遗迹。
那佛塔高耸入云，残破却仍矗立，仿佛亘古未倒。塔身符文闪烁，映照天穹，似在召唤他继续前行。
叶晨沉默半晌，提剑而行。
随着他踏上石道，血色残阳骤然坠落，天地转瞬间陷入无边黑夜。
荒原寂静无声，只有远方佛塔散发出诡异的光芒，如鬼火般引路。
“夜色来了，就该点一盏灯。”
他踏上幽黑石道时开口自语，话音落下才抬眼看向那座残存佛塔，指尖黑焰一线，照出脚下碎裂的符纹。
“你要的不是灯，你要的是火。”
声音从前方的黑暗里传来，冷硬，清晰，字字落在骨里。
那声音与他一模一样，连尾音的冷意都不差分毫。
“出来。”
他停住脚步之后侧身半步，长剑垂落，剑脊轻颤。
“我一直在。”
黑暗像被刀分开，佛塔前的风骤然逆卷，一汪幽黑的镜面自地面生长，镜中映出一人，眉眼冷峭，黑焰缠身，与叶晨无二，只是那双瞳仁倒映着无数焦黑的灰烬，像是把千百次杀戮熔成了一轮日冕。
“又是心魔。”
他吐出两个字之后提剑向前一步，剑尖在地上拖出一道浅痕。
“你说我是心魔，也可以说你是外壳。”
镜中人轻笑之后抬指点来，笑意里没有温度，镜面轰然碎裂，碎片升空化作羽落般的亮片，亮片背面全是漆黑火纹，叠在一起就像是无边夜海。
那人从碎镜里迈出一步，脚落之处黑焰开合，立在叶晨面前。
“你以为自己掌控了黑焰，其实你只是在借它存活。”
他侧过脸之后皱眉看着那人，眼底没有波澜。
“我以为你会说得更好听些。”
他把剑横起，剑身上黑焰轻轻舔舐，如同野兽确认自己的牙。
“你要听好听的话吗？”
心魔微微歪头，指尖勾了勾，佛塔顶端垂下一道金线，金线拖起一口古钟，钟体裂纹纵横，‘波若’二字半毁。钟
舌轻撞，清音无波无澜，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从钟心扩散，所过之处，荒原的风声被剥走，静得只剩呼吸。
“你杀，是为了活下去；你活，是为了杀到天道抬眼看你一眼。你把‘道心’当成枷锁，其实你渴的就是这把火。”
“你替我总结，很勤快。”
他不抬眼之后踏前一步，脚下符纹亮起又熄灭，像极了濒死者胸口的起伏。
“那就让我更勤快一些。”
心魔抬掌压下，黑焰从掌心倾泻，像一场无声的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