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吼得非常惨烈，洁姑的声音几乎破音。
吼完之后，她精疲力尽，靠在那边大口喘气。
谭飞和老胡不再说话，两个人站在那头，好像真的要等到她一点点咽气。
终于，洁姑又一次哭了。
这一次哭得非常心碎，非常的大声。
从小声啜泣，慢慢嚎啕：“哇！！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然后，她的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
最后，彻底消失。
谭飞准备出去，老胡又拦住他。
“没关系，慢慢等着，正好我们静一静。”
然后，老胡再一度抽出一根烟递给谭飞。
谭飞还是摇头，拒绝了。
老胡点燃烟，深深抽了一口，冲谭飞道：“她死了，也算是给郭兴国一个交代了。”
谭飞道：“嗯。”
“不过，我咋感觉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呢？她死了也就死了吧，可是，郭兴国活不过来了。”
谭飞道：“你是这样感慨的，但是她要是没死，你又会觉得是一个遗憾了。”
老胡哈哈笑了下：“也对。”
谭飞抬起手腕看时间，道：“再等二十分钟，我们出去吧。”
“得，她没冻死，那咱们两个人要冻死了，你确定不来抽一口吗？”
说着，老胡又拿出烟盒，作势要给谭飞递一根。
谭飞依然摇头。
上辈子他的烟瘾非常严重，这辈子到现在还没有碰过烟，能不碰就不碰，碰了以后怕自己又戒不掉了。
老胡道：“不抽烟的话，等你以后去白城接手了陈太平留下来的那些产业后，你少不了应酬的。”
谭飞道：“无所谓，干完那个工程我就走，如果有应酬才有钱挣，那我宁可不挣那个钱，我上山挖人参挣得钱也不少。”
“哈哈哈！”老胡点头，“也对！就你这个倔脾气，当初三哥那么想收你，你都不肯，应酬之类的事，估计你真干不了！谭飞，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一个地方，你跟你们后山上的那些雪一样，又干净又纯粹，这个世俗上的纷争染不了你半点。”
谭飞淡淡扯了下嘴角：“是吧。”
事实是，他都已经是重新活了一辈子的人了，上辈子过得不咋样，这辈子已经有过经验了，不可能再让自己憋屈。
否则，这一世又是白来一趟。
说好在这里再等20分钟，不过10分钟后就听到一串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谭飞和老胡站起身，就看到叶老三领着一帮人过来。
叶老三跑得非常急，大口喘着气，旁边跟着薛茂明。
等他们走近，还没开口说话，老胡先伸手往那边的大树指去：“叶老三，你的宝贝干女儿在那后面呢。”
众人转头，看向那棵大树。
叶老三皱眉，道：“她……怎么样了。”
“死了吧。”老胡的语气很无所谓。
叶老三看去，顿了顿，抬脚走过去。
薛茂明冲老胡和谭飞恭敬点了下头，也朝那边走去。
树后面，一个小小的蓝色身影半埋在积雪中。
洁姑仰面躺着，肩膀和小腿的枪伤已经不再流血，凝结成暗红的冰晶。
雪花覆盖了她的睫毛和凌乱的短发，像是给她戴了一顶白色的丧帽。
她的小脸惨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色，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叶老三皱眉，居高临下看着她。
洁姑的眼皮颤动了一下，勉强睁开一条缝。
看到叶老三，洁姑没有半点高兴。
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呆愣愣地看着叶老三，嘴巴张了张，带着垂死的嘶哑：“干……爹……”
叶老三没有应答。
他盯着这个曾经乖巧伶俐的干女儿，眼睛里浮起浓浓的厌恶。
叶老三的额头上的淤青还在，是被谭飞强压着脑袋，在郭兴国灵前磕头留下的耻辱印记。
仔细想想，这个所谓人脉甚广的干女儿还什么都没给他挣来，他已经差点要把自己给赔出去了。
叶老三冲后边的人挑了挑手指。
手下了然，上前递给他一把枪。
“咔嚓”一声脆响，叶老三上膛，然后看着洁姑。
“死了之后下去不要跟别人说你是我叶老三的干女儿，从现在开始你跟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然后，叶老三把枪口对着洁姑的脑门，声音比寒风还冷：“你害苦了老子，还害死了老子一个弟兄，我算是引狼入室，尝到了苦头了。”
洁姑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但嘴角却扯出一丝诡异的笑：“你在跟我装什么呢？只不过没尝到好处罢了，你要是尝到了好处，你现在恨不得把我供上呢。”
叶老三眼睛一寒，就要扣动扳机。
洁姑的脑袋已经歪向一边，闭上了眼睛。
“哦豁，她死了，”老胡的声音在叶老三身后忽然响起，“不过她都已经这样了，这最后一枪你放还是没放都一个样。”
叶老三成了一口气，手里的枪还是扣动了。
一颗子弹下去，洁姑的后脑勺开出了一片雪花。
谭飞冷冷的看着这对“父女”，抬头冲老胡说道：“走吧，老胡。”
接下去叶老三必然还有来自于门宁的麻烦，但是这份麻烦就不归谭飞管了。
葬礼结束，全村吃席。
谭飞没参与，他很困顿，直接睡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足足过去十三个小时，他才醒来。
醒来，就看到妹妹谭花缩在他身边，小小的身子挨着他，也在睡觉，而且睡得很甜，口水流了一辈子。
谭飞才一动，谭花就醒了，恍惚睁开眼睛，然后叫道：“哥。”
谭飞坐起来，看着妹妹丰盈的脸蛋，这段时间，她真的被照顾得很好。
“哥，你怎么睡了那么久呀？我几次进来都没有见你起来。”
谭飞笑：“光说我，你不也是在睡觉吗？”
谭花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忽然又道：“哎，哥！刚才警察来了，陈欢欢和洁姑的尸体都被带走啦，是门宁的警察！”
谭飞道：“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谭花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们这边的人都没有管，是叶老三那边的人去接触的，老胡说，叶老三那边不会牵扯到我们这也是黑市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