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在妈妈肚子里是个安静的,实际上确是一个闲不住的。
原本他的小名叫静静或者安安。
都说名字和性格是相反的,在怀孕的时候大家就希望他活泼一些,等真的和大家见面了,大家反而觉得他活泼过头了。每天折腾得人脑袋都大了。
于是,在一众安静的小名当中,他获得了‘跳跳’这个称呼。
希望他能多安静一些,别到了能跑能跳的时间就撒手没。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
一声细微却不屈不挠的啼哭如同精准的闹钟,打破了卧室的宁静。张望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要起身,身旁的男人已经先她一步坐了起来。
“你睡。”张起灵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他动作极轻地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一旁的精致婴儿床边。
小跳跳正挥舞着小拳头,皱着小脸,哭得十分投入。张起灵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柔软温热的小身子抱起来。
他的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但与几个月前第一次抱孩子时那种如临大敌的不知所措相比,已然熟练了许多。他调整着手臂的角度,让孩子的头稳稳地枕在他的肘弯里。
哭声小了一些,变成了委屈的哼哼。
张起灵抱着儿子,走到桌前熟练地试水温、舀奶粉、摇晃奶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精准得仿佛经过无数次演练,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昏黄的夜灯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冷硬线条在看向怀中婴儿时,会不自觉的变得柔和。
他坐回床边,将奶嘴轻轻送到跳跳嘴边。小家伙立刻贪婪地吮吸起来,房间里只剩下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和均匀的呼吸声。
张望玉侧躺着,撑着脑袋看着这一幕。灯光下,男人低垂着眼睫,专注地看着怀里的孩子,那双能洞穿古墓疑云、破解千年机关的眼睛,此刻只盛着一个小小的倒影。
“我现在总算信了张海客的话。”张望玉轻声笑道,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倦意和满足。
“什么?”张起灵抬眸看向张望玉,即使是生了孩子,她身材依旧纤细,眉眼灵动,只是身上多了些韵味。
“他说,你们老张家的男人,表面是冰山,底下都是活火山。”她笑着,伸手轻轻摸了摸跳跳柔软如绒毛的头发,“尤其是对自家崽。”
张起灵轻笑,“不,说错了,我只是对你如此。”
跳跳吃饱了,满足地吐出奶嘴,打了个小小的奶嗝,乌溜溜的大眼睛在昏暗光线下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忽然咧开没牙的嘴,露出了一个无意识的、大大的笑容。
张起灵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笨拙的温柔神情在他眼底化开。他伸出食指,极轻极轻地碰了碰跳跳胖乎乎的脸颊。
小家伙立刻用小手抓住了那根手指,紧紧攥住,仿佛抓住了全世界最可靠的倚仗,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张起灵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任由儿子攥着他的手指,直到确认他彻底睡熟,才万分小心地将他放回婴儿床。
重新躺回床上,他将张望玉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辛苦你了。”他低声道。这句话,他在这几个月里说了很多次。每一次看到她深夜醒来喂奶、白天疲惫小憩,或者被孩子哭闹弄得手忙脚乱时,他都会说。
他知道生产的痛苦和育儿的艰辛,远比他所能分担的要多得多。
张望玉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咕哝道:“不辛苦……就是有点困。幸好有你在。”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睡意,“以前真没法想象你给孩子换尿布的样子……”
“习惯了。”他言简意赅地回答,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
他同样没有想象过自己会有一个小家庭,也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贴心照顾人的一天。
不过还好,白天的时候小家伙都是有人帮忙抱着的,只是在晚上的时候才会由他们夫妻俩照顾,不是不想找月嫂,可跳跳这娃就是不喜欢月嫂。
就连黎簇他们都不愿意多让他们抱。
于是白天的时候就只能让吴邪他们轮流带着,晚上送到张望玉他们这里。
阳光好的午后,四合院的石榴树下会铺上一张厚厚的软垫。跳跳已经六个多月了,学会了爬行,正努力试图朝着垫子另一边的一个彩色摇铃爬去,吭哧吭哧,小屁股一撅一撅,效率极低却干劲十足。
张望玉坐在旁边的藤椅上,一边看着孩子,一边看着书,手边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不远处的石凳上,张起灵坐着。他面前摊开的那本古籍封面都快磨破了,书页上是密密麻麻的篆字,寻常人看一眼都头疼,可他指尖只是轻轻搭在书页边缘,目光却没离开过软垫上那个 ‘小肉团’。
跳跳爬得急,差点一头栽下去时,张起灵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往前倾了倾,直到看见小家伙自己稳住身形,又继续吭哧吭哧往前挪,他才又缓缓靠回石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古籍上的纹路。
院门被轻轻推开,胖子人未到声先至:“哎哟喂!让我瞅瞅咱家大侄子今天又长了多少肉,前两天出远门没见着,我这心都空落落的。”
话音还没落,“我艹!”一声惊呼猛地炸在院子里。
张望玉手里的书 ‘啪’”地掉在藤椅上,抬头就看见胖子一只脚悬在半空,脸色煞白,眼睛瞪得溜圆。
而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胖子面前,一只手像铁钳似的扣着胖子的脚踝,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点白,胖子那只脚,离刚滚到门口的跳跳,只差了两指宽的距离。
跳跳刚成功翻了个身,小手还好奇地碰了碰胖子的鞋底,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小嘴一扁,眼看就要哭出来。
张起灵松开胖子的脚踝,动作快得像阵风,弯腰就把跳跳捞进了怀里。他手掌托着小家伙的屁股,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指腹蹭过跳跳刚才碰过鞋底的小手,像是在擦去什么看不见的灰。他没看脸色惨白的胖子,只低头盯着怀里的小团子,眼神软得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