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今还没有完全想起关于狐九卿的记忆，但在看见秃毛狐狸的第一眼，扶月的整颗心就被揪起。
他忍不住朝几乎被雪掩盖的狐狸伸出手，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奈何记忆就是记忆，即便他想伸出手，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只感觉以前的他垂下了头，也越发清晰地看清楚了小狐狸的状态。
说是秃毛狐狸也不对，小狐狸有毛发，只是很少，稀稀拉拉掩盖不住身体上皮毛翻卷，纵横交错，坑坑洼洼的伤口。
看清楚眼前这一幕的扶月瞳孔一缩，即便没有亲眼目睹曾经发生在小狐狸身上的一切，他却也能够想象到小狐狸曾经的遭遇。
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会活生生拔掉它的软毛，鞭打它的身体，挑断它的筋脉，将它扔在雪地里自生自灭呢？
扶月受不住，眼眶一热，似有眼泪在眼眶中酝酿。
他没有伸手去擦拭眼角的泪。
他知道他如今所见，不过是尘封的记忆。
即便他以为自己掉了眼泪，但实际上那只是他的错觉。
可下一刻，一滴眼泪就掉在了小狐狸的额头上，将它眉心的毛毛打湿。
扶月一愣，没料到多年前的自己也掉了眼泪。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湿润，奄奄一息的狐狸被吓了一跳。
它下意识挣扎起来，用尽全力仰起脑袋，一下咬在扶月伸出的手上。
鲜血直流，将雪地染红。
扶月一点都不疼，唇角反而轻轻翘了起来。
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柔地摸了摸小狐狸身上唯一的完好之处，一点都不嫌弃地将满身血污的狐狸抱进怀里。
狐狸明显一愣，咬住他手的力气慢慢变小，直到彻底松了嘴，努力睁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将他抱在怀里的人。
得救了吗？
小狐狸抬着脑袋，似乎正在努力将眼前人的身影牢牢记住。
记忆破碎不堪，这段记忆的最后，是他将小狐狸抱进了一座宫殿，悉心照料，直到它彻底好了起来。
这就是他和狐九卿的相遇吗？
扶月眨眨眼，心说养一只狐狸还蛮好的，浑身暖融融，抱在怀里可舒服了。
不过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不再是仙君，也记不得太多，应该是报恩的狐狸来照顾他了吧。
少年翘起的唇角越发上扬，熟练地闭上眼睛，等待从梦里醒来。
却感觉身体似乎飘了起来，再睁开眼，眼前的场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在一个纯白的宫殿中睁开眼，一身白衣的年轻少年就背对着他站在他的面前。
“你是谁？”
扶月记得那四个男人的身形和面前这个人明显有着极大的不同，但因为莫名的熟悉感，他提不起一点警惕心，反倒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背对着他站着的少年。
少年转过身来，眉眼里带着笑意，语气极为熟稔。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瞧见少年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容的那一刹，扶月愕然地睁大眼睛，有种自己正在照镜子的错觉。
可若眼前的人就是他自己的话，那他就是浮之仙君了？
可仙君这称号听起来就很可靠的角色，怎么眼前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可靠的样子？
似看出他的疑惑，少年快走几步，在扶月面前站定。
“我只给你看一次，你可看好了。”
少年闭眼又睁开，浑身的气质在顷刻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明模样未变，看上去却格外沉稳可靠。
扶月眼睛一亮，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盯着面前的少年左瞧瞧右瞧瞧，还围着人转了一转，突然道：“你能教教我吗？”
“我也想变得看起来可靠。”
“可你不需要变得可靠。”少年却是摇头，在扶月疑惑的目光中说道，“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想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
扶月眼中疑惑更甚，关于从前的事他只想起了一点，根本不知道以前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性子，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但不等他开口，少年又道：“你能来到这里，就代表着其实你已经接受了自己是浮之，却又不是浮之这件事。”
“现在，你可以醒来了。”
少年朝扶月摆摆手，是告别的姿势。
“等等。”
扶月伸手，却跌入一片混沌中。
这一次，记忆不再是碎片化，无数段记忆凭空出现在扶月的脑海中。
极大的信息量让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却又因记忆只是尘封，在短短片刻的时间内，他就恢复了自身全部的仙力和记忆。
他想起了浮之大陆的一切，也想起了曾经经历过的几个世界。
原来，他被所谓的系统，实则新生天道带着做任务，只是为了让散落在各地的元神碎片重新汇集到他的身上吗？
不过还能再次醒来，不再背负仙君责任这件事，倒是他在合道之时从没有想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