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踏进会议室,还没站稳,门后“咔哒”一声锁死。
这屋子里挤满了基地的骨干,十来张长桌拼成一圈,每个人都拘谨地坐着,连说笑声都省了。
汪丽娜居中而坐,身后投影仪通电待命。她一只手搭在桌沿,指节微微发白,面前几页文件摊着纹丝不动。
大家目光飘忽,没人和我打招呼。老郑紧贴着墙坐着,手里捏着一张揉皱的纸片。
小林低着头,袖口微微拢了拢。
我刚落座,汪丽娜朝身边一使眼色。她身右的白小柔站了起来,手里举着遥控器。
“各位,”她声音干脆,没什么情绪,“有些事情今天必须说开了。”
屋里闷得慌,大家连咳嗽都憋着。我看了白小柔一眼,她扫过我,嘴唇抿得死紧。
一连串的轻微杂音之后,投影仪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她把手里U盘轻轻插进投影,像在刷一张工作牌。
“我怀疑卫新来源不明的物资已久。近期我为查明真相,设置了隐蔽监控。”
她说话带着公文腔,底下几个原本和我关系不错的,眉头皱得像老树皮。
我没理她,又斜着脑袋观察四周。小林偷偷掀起衣角,往我这边晃了一下,微不可查。
眼神里藏着紧张。我没搭理,装作在听白小柔的动静。
投影仪开始播放一段视频,画面先是一片灰暗的房间。
大家屏息,几十双目光都盯着屏幕。镜头里,我正背对摄像头,手指在空气里划动几下,嘴巴轻动着数词,然后身前突兀地冒出一小箱罐头。
我动作小心,将那箱子抱出来,又检查了一下周围。
这视频的声音被去掉,只余下一阵死寂。会议室里空气像熬开了一样,有人吸了口气,座椅轻轻晃动。
有人小声嘀咕:“怎么回事?他手里啥都没有,罐头怎么出现的?”
汪丽娜没让打岔,桌面上手掌微微握紧。
视频播完,白小柔收起U盘,站着补了一句:“这是昨天凌晨三点拍到的,地点是基地后楼,监控分四个角度。
没人能进那个屋子,除了卫新本人。我又比对近一个月所有物资清单——数量对不上,从没见过的批号,不归属任何一批补给。”
她停顿几秒,转身看向汪丽娜。
汪丽娜缓缓抽出一张纸,抖开:“各位,事实已摆在这里。
卫新这些时日供应物资,却从未说明来源,也未主动备案。
我看,今后不得不采取特别管理措施——从现在开始,卫新的行动一律要接受审查,房间更换专人管理,全天监控,不得离开基地核心区。
必要时,进行单独扣押。”
会场一下安静下来。更靠近门口的一帮人不知该不该点头,有人低着头、有人抚额。
我扫了汪丽娜一眼,想了想,有意无意地把手里的背包往自己身边搬了搬。
老郑趁汪丽娜翻文件时,悄悄把那团纸挪到我胳膊肘边。
我装作理文件压下纸片,用余光瞟了几句——“房间已被接管,所有物资全数搬走,勿回去,以防被困。”
我拢了拢衣袖,把纸揣进兜里。
汪丽娜拍了拍桌面,“大家如果没意见,从现在起,记录各组协作员全过程。
明早八点,我要看到一份详细的管理计划——包括对卫新所有日常、通行、物资接触,每一个细节都要上报。”
小林起身倒水,从我身后经过时,手指在茶杯把上敲了两下。
她低声道:“蓝娜娜在医务室,说是要观察伤。
门锁着,不许人进去。”
我低头应了,她把茶杯推给我就走。我咽了咽口水,心里算着蓝娜娜关在那里究竟安不安全。
这会儿四下如临大敌,若真被白小柔逮住什么破绽,哪还管得了同伴死活?
白小柔又陈述一遍:“我建议单独调整对卫新的日常调度,减少与他人接触,以免特殊能力外泄带来不可控风险。”
有人在座位底下不显山不露水地晃了晃脚,侧头朝我努了努嘴。
意思是,别顶嘴,先拖着。
汪丽娜顺势接话:“同意。会后你们走专用通道,把卫新带到指定房间隔离。
谁要是敢放人,私自接触,按叛变论处。”
会上的人有的装着记笔记,有的动笔却只在画圈。
老郑手撑着腮帮,眼皮耷拉一半。我突然想起屋里没有时钟,不知外头天色怎样,只知道气氛比平时死水还沉。
我收拾情绪,装作若无其事,“我想当面解释两句。”
汪丽娜没看我,“所有解释留书面,有专人审阅。
白小柔、老郑、小林,你们三人负责后续过程。
其他人,按流程配合。”
会议桌末端有个中年男人举手,“卫博士为基地贡献不少,真要全天候监控?
有没有回旋余地?”
汪丽娜瞟了一眼,“他若真无问题,大不了多一道检验。
可若真有隐患,我们担不起风险。”
底下又一阵低声议论,谁也不敢说破。小林低脖朝笔记本写了一行,咻地把本盖上。
不知是不是写信号。我沉着脸,看着桌上的水草,脑子飞快转着接下来的退路。
投影仪被收起来,汪丽娜站起身,用力合上文件盒,“散会!
卫新留下,其余人各归岗位。”
众人压低声音收拾桌椅,除了安排点名的三四个组长谁也不说话。
会后小林走得慢,路过我身边,用手肘磕了下我的椅子:“有人在医务室门口,进去得有名额。
别乱折腾。”
我没回头,只嗯了一声。老郑已经站到出口处,故意挡着门口的人流。
他在门边咕哝:“老兄,先保住自己。”
我收紧背包带,额头微微沁汗。白小柔打开手机,对周围管理人员道:“走吧,我送卫博士去新房间,手续你们补齐。”
我起身走出会议室,左右夹着两个面无表情的护送员。
身后会场门再一次锁死,门内隐约还有讨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