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小时候，我就知道，我这辈子一定没什么大出息。
没爹没娘，别人在私塾读书的年纪，我去招摇撞骗，给人牙子当童子鬼。
没什么好说道的，没人给我讲人情事理的好坏，我也不愿意去听，都爱咋咋地吧。
能活着就完了。
裴钱，和其他跟他一样的孤儿一样，在这乱世上活着，要么就去当乞丐，要么就去招摇撞骗，否则，活着都是问题。
像他这样的男孩还好，女孩更是好看的，被地主老财家弄成了丫鬟，成为玩物，至于那些长得丑的，身上残缺的，也只能和裴钱一样。
这世界一点也不仁慈。
什么长幼尊卑，尊老爱幼，全都是屁话。
裴钱见过太多悲剧，就每年冬天，冻死的老人跟小孩，不知道有几百还是几千，之后来几位戴高帽子的，抹了抹眼泪，之后没什么可说道的。
裴钱喝了几口热粥。
这让他觉得，哉多死几个，说不定就能吃上肉了呢。
当然，那年冬天，他的几个伙伴也死得也一个都不剩了。
裴钱心里没什么伤心的，只是把那几个伙伴身上的几文冷冰冰的钱塞进自己的兜里，之后把这些钱都给了当地的地痞。
没别的可说道的，那些家伙也是些狼心狗肺的家伙，掏死人钱，现在死人那么多，像自己这样的，有几文钱，他们就能弄死自己，搞来那几文钱。
有时候，裴钱在想，我的命真够贱啊，全身上下就藏起来的五六文钱，买那种最便宜的馒头，能买五个。
并且每天，还得努力去招摇撞骗，把钱给人牙子交上去，否则，当天就立刻打断腿，不听话，就割掉舌头，去当街乞讨。
裴钱见过那样的人太多太多，倔脾气有的是，说是好汉，但其实，裴钱觉得就是鲨臂，有必要吗？
都出来混的，早晚做这丧良心的事，就是去等死的，说不定阎王爷都不收。
裴钱看着那个硬骨气的孩子，被打断腿，割掉舌头，在大街上呜呜的喊着，手里拿着破碗，走起路来，步履蹒跚，甚至只能爬着走。
裴钱心里有一丝感慨。
自己和他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自己一天没交够钱，那么自己也会被打断腿，割掉舌头吧。
真他妈艹了，这狗币日子。
裴钱那天在街上，偷了一笔钱，还是一个比较香的香囊。
在其他小伙伴，都盯着那美丽女子的大腚和胸上，以及那漂亮脸蛋上瞅的时候，裴钱只看对方的腰包鼓不鼓，那走起路来，金钱碰撞的咣当声，才更美妙。
裴钱偷到那个香囊，没有急着去看里面有多少钱，只是不动声色的走远，像他这种衣着破烂邋遢的孩子，没人会相信他有一个漂亮的香囊。
等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子的时候，裴钱刚要碰香囊，就被一拳打懵了。
裴钱看了眼，正是自己偷了她东西的那娘们，他心里恼火啊，老子光明正大偷来的东西，你踏马拿回去是几个意思。
别看老子营养不良，那几天还被几个混混堵了，但老子打你一个女子，还是很轻松的。
砰。
又是一拳，裴钱眼冒金星的倒在地上，他真的打不过对方，自己三天饿五顿的精神状态，昨天更是一天没吃饭，偷不到钱上供，还被暴打了一顿。
现在身上又疼又累又饿。
身上骨头估计都被打断了。
裴钱看了一眼那女子的脸，他眼中的凶光，变成了谄媚，他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只是在这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脸上，露出一个成人世界的妥协，是一种多么残忍的事情。
裴钱将香囊丢过去。
那女子一只手接过，眼神势气凌人。
裴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别管说什么，先把态度摆上，咣当咣当咣当，磕了三个响头。
“对不起，我命贱，打我是脏了姑奶奶您的手，哈哈，得罪，得罪。”
裴钱是咬着牙说的，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脚，裴钱被踹到了墙上。
裴钱吃痛，估计琵琶骨也断了两三根。
他身上火辣辣地疼，根本不想动，只是觉得，今天，是个晴天，但自己跟旁边被毒死的死狗一样，可能也会死在这垃圾堆里吧。
“你叫什么？”
裴钱听到声音。
“咳，咳，咳。”
裴钱猛烈地咳嗽，这时候他不敢说自己叫什么，附近街坊邻居，自己都骗过，绝对没人缘的，只能偷那些第一次来这地方的人。
而且看这娘们，穿的衣服也不便宜，身材很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裴钱可没那种傍上富婆的心思，他见过有其他小伙伴有这想法，但第二天，就从垃圾堆里找到尸体。
连那玩意都被剁了，说不定，就去泡药酒了，裴钱感到心里毛毛的。
至于说假名，对方能找着像自己这样的童子鬼老爹，那么自己肯定能认出来自己。
要是说真名，找到的是更快。
妈的，妈的，艹，艹。
今天撞上鬼了，艹，妈的，今天就得出城，否则，死定了。
“你咳嗽什么？”
裴钱听到那女子的声音，还是很平淡的语气，没任何关心，也没有冷漠，裴钱听不到任何意思。
这姑奶奶到底要什么，现在该怎么办。
“我这名字，脏了，咳咳咳，姑奶奶的嘴，就不说了。”
啪。
那女子抓起裴钱的衣领，像是拎起一只小鸡一样。
这女子有些疑惑，裴钱看着年龄不大，但体重也太轻了。
那女子在裴钱身上扫视。
裴钱真想淬她一口痰，看你麻痹啊，你要是三天饿五顿，天天被人揍，也没爹没娘的，活着都不知道为了个啥，就这样你都能活着，算你牛逼。
估计，早就被扔进窑子，被人玩了。
裴钱想到那一幕，噗嗤乐了。
去他妈的，今天算是彻底栽了。
死就死吧。
“你爷爷我叫裴钱。”
裴钱刚想淬一口痰过去，就感觉天旋地转。
砰。
又一声。
动作根本看不清，就让脸和大地来了亲密接触，而连那口痰还没吐出来，就一股血沫子混着痰一起流到了地上。
今天，我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