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郎们!随我冲!”野利令哥见状,精神大振,亲自率亲兵队向前冲杀。
城头守军阵脚终于出现混乱。
那段被打开的缺口迅速扩大,越来越多的攻城士兵沿着云梯和绳索蜂拥而上,与守军展开残酷的白刃战。
城门处的压力骤减,巨大的撞车在无数士兵的推动下,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包铁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城门后的抵门柱开始出现裂痕。
嵬名阿埋亲率卫队前往缺口处督战,连斩数名后退的士卒,却依旧无法遏制颓势。
眼看城破在即,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对身旁副将低声 吩咐了几句。副将面露惊愕,随即领命而去。
“轰隆!”
一声巨响,城门终于被撞开!
“城门破了!杀进去!”攻城部队发出震天欢呼,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入城内。
野利令哥和没藏云都大喜过望,簇拥着李清露和虚竹,率中军浩荡开进西凉城。
大军入城,只见街道空旷,百姓门窗紧闭,一片狼藉,偶有零星抵抗也迅速被扑灭。
野利令哥和没藏云都志得意满,纷纷向李清露道贺。
“公主殿下神机妙算,一战而下西凉,兴庆府已无险可守!梁氏末日不远矣!”
李清露虽觉胜利来得似乎比预想中容易了些,嵬名阿埋乃是西夏名将,深谙兵法,此番败退得有些突兀。
但她眼见大军入城,四处皆是已方旗帜,也不由稍稍松了口气。
李清露吩咐道:“不可扰民,迅速肃清残敌,稳定秩序,救治伤员。”
虚竹看着满目疮痍和伤亡,心中不忍,低声道:“夫人,但愿从此能少些杀戮。”
然而,他们都未曾察觉,在那些紧闭的门窗之后,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暗处,刀锋正在磨砺。
深夜,西凉城仿佛陷入沉睡,除了巡逻队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伤兵呻吟,一片寂静。
连续激战的疲惫袭来,大部分士兵都已沉入梦乡。
突然!
城东、城南、城西,几乎同时燃起冲天大火!
火借风势,迅速蔓延,照亮了半个夜空!
“走水了!走水了!”惊呼声四起。
许多士卒从睡梦中惊醒,慌忙起身救火,队伍一时大乱。
就在此时,更大的混乱爆发了!
喊杀声仿佛从地底钻出,瞬间响彻全城!
无数黑影从民宅、从地道、从各个意想不到的角落里杀出!
他们身着百姓服装或西夏军服,却凶狠异常,见人就砍,四处纵火,分明是早有组织的精锐!
野利令哥和没藏云都的部下多半还在懵懂之中,或是正在救火,猝不及防,顿时被分割包围,陷入各自为战的绝境!
“不好!中计了!”野利令哥刚从睡榻上惊起,披甲持刀冲出府衙,就看到眼前一片混乱,火光中到处都是厮杀的人影。
他目眦欲裂,急叫道:“是埋伏!整队!快整队迎敌!”
没藏云也都同样惊怒交加,急急忙忙收拢部队。
但黑夜之中,敌我难辨,火光闪烁,人影幢幢,命令根本无法有效传达。反而因为混乱,自相践踏、误伤者不计其数!
李清露和虚竹也被惊醒,冲出殿外。
看到眼前地狱般的景象,李清露脸色煞白,娇躯微颤,瞬间明白了一切:“嵬名阿埋…...好狠的诱敌深入!夫君,我们中了他的诡计!”
虚竹护在她身前,天山六阳掌拍出,将两个冲杀过来的伏兵震飞,面色凝重无比:“夫人,此地危险,快随我突围!”
李清露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是我决策失误,岂能弃大军于不顾!野利将军和没藏将军还在苦战!”
她立刻对身边亲卫道:“速派快马,突出重围,前往宣化府,令李延宗速率所有留守兵马前来支援!快!”
亲卫领命,立刻挑选精锐死士,趁乱冲向城外。
然而,左等右等,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李延宗的援军依旧踪影全无!
而城中的火势愈演愈烈,伏兵却仿佛越杀越多,从四面八方不断涌出。,显然嵬名阿埋将主力早已化整为零,潜伏于城中各处。
野利令哥和没藏云都的部下一时间伤亡惨重。
“李延宗!误我大事!”野利令哥浴血奋战,甲胄上满是血污和破损,气得浑身发抖,仰天怒吼。
没藏云都一边挥矛刺死一名敌兵,一边大骂:“此人向来首鼠两端,远不如其兄李文忠忠厚!”
“他定然是早已与那梁太后串通,按兵不动!”
眼见伤亡惨重,军心彻底涣散,败局已定,李清露心如刀割,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她知道,再拖下去,全军覆没于此地!
“公主、驸马,大势已去,必须走了!”昊天鬼王如同鬼魅般掠近,黑袍上沾满血迹,“留得青山在!”
方腊也带着一身杀气靠近:“鬼王所言极是!!”
虚竹看着李清露痛苦的神情,心中大恸,知道她不忍,柔声道:“夫人,听大家的,走吧。”
李清露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终于滑落,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冷决绝:“传令…...放弃西凉府...…突围!”
在虚竹、昊天鬼王、方腊以及一众忠心将领和明教高手的拼死护卫下,李清露率领残部,且战且退,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一路向西溃败。
身后,是冲天火光和震天的喊杀声,以及无数未能带走的伤兵的哀嚎。李清露最后一次回望那片燃烧的城市,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一路溃败,士气低落,沿途又不断遭到小股骑兵的追杀袭扰,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他们好不容易退到宣化府城下,残兵败将们如同看到救命稻草,指望能凭借这座后方坚城喘息整顿,补充粮草兵力。
然而,来到城下,所见景象却让所有人如坠冰窟,从头凉到脚!
城头上飘扬的,并非熟悉的旗帜,守城军士的衣甲制式也截然不同,分明是梁太后一系的兵马!
城墙之上,刀枪林立,弓箭手引弓待发,对准了城下狼狈的败军。
一员顶盔贯甲的将领出现在城头,按剑冷笑,看着下方如同乞丐般的队伍。
并非李延宗,而是本该在北面防备妹勒都逋的——杨守全!
“杨守全!怎么是你?李延宗呢?”野利令哥惊怒交加,拍马向前几步,厉声喝问,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几乎要破胸而出。
杨守全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声音透过清晨的薄雾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野利老将军,别来无恙?”
“哦,还有公主殿下,虚竹先生,你们这副模样,真是令人唏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