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粥粥——”
周舟绷着小圆脸不理醉汉,他换下汗湿衣裳,擦拭清爽,找出干燥小衣换好才返回床边。
今晚怎么喝了这么多呀,这个人。
一桌汉子,六个竟醉了四个,都不知道怎么喝的……结束时,阿爹和爹爹竟然笑容满面。
“你快挪进去,我今晚要睡外头。”郑则喝醉后身体沉重,周舟用力推也丝毫未动,好在这人脑子还算清楚,知道自己往床铺里面蛄蛹。
郑则懒懒躺着,喊了几声,夫郎不搭理自己就开始缠人:“看我,小宝看我......”他侧身抬起长腿一架,霸道锁住人后说道:“......我给你说个秘密,要不要听?”
“不......”
话没说完,郑则捂住嘴巴不许他拒绝。
周舟四肢动弹不得,只能耐心躺好,他倒要听听什么惊天大秘密。汉子睁着一双迷离醉酒的眼睛热腾腾凑过来,小声说:“......小狐狸和坏农夫洞房,想不想看?”
周舟微微睁大眼睛。
郑则的醉酒脑袋条理十分清晰,不知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他越搂越紧,身子轻轻一翻,馨香柔软的夫郎被他完全笼在怀里,“我告诉你在哪一页......”
酒后身体散发热气,沉甸甸热烘烘,周舟被结结实实抱着,心底生出满满安心感和踏实感,身子一起酥软发热。
“你真讨厌,亏我一直等你有空才看。”
大脑袋埋进白皙脖颈开始拱动,像小孩讨糖一样催促:“看不看,看不看?”
说完抬头直勾勾看人。
梳妆台上油灯没吹,房里光线昏黄,只映亮挂起的床帐一角,周舟身穿小衣,凉快又燥热,他陷入郑则深沉渴望的眼神。
气氛蠢蠢欲动......
周舟挣扎抱住人,柔软温凉的手指刚覆住他后背滑动,郑则就舒服叹息。
热是真热,放也舍不得放开。
“你醉成这样,怎么看嘛......喝醉酒就知道闹人。”周舟脸蛋被连连亲了好几下,他仰头回亲,松口说道。
语气黏糊娇气,听得人心痒痒,郑则捕抓到夫郎羞耻期待的小心思,他想听对方亲口承认,低声追问:“那你想不想看,嗯?”
水润眼睛光泽闪动,脸蛋饱满红润,周舟抬眼看悬在上方的郑则,害羞笑起来:“想......”
郑则立马撑起身子往床头摸索,伸手抓到话本交给周舟,低沉笑道:“夫郎读。”
......
话本早被丢在床角,油灯依旧光亮,屋外虫鸣一两声,分不清什么时辰。
郑则酒醒了几分,后背汗珠滑落带起一阵麻痒,他抬肩想擦掉脸颊热汗,结果肩头也湿润一片——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手心触感潮湿,滑腻得仿佛下一瞬就要脱手,可稍稍用力立马惹来娇气埋怨:“别抓,你松一松劲儿......”
“坏农夫说了什么?”醒酒后郑则双眼发亮,语气兴奋,引着夫郎回顾剧情。
察觉额头汗水快要滑落眼睫,周舟闭上眼睛......那几页纸张已经卷毛边了,这坏人一定是自己看了很多遍!想到这他就不高兴:“你、你偷偷看话本,还挑这情节看,你厚脸皮,你......”
骂也骂不出什么厉害话,郑则反倒听得很来劲儿,侧身搂住人咬耳朵,闷声笑道:“我怎样?”
你坏!周舟早已猜到话本不是什么正经书,可这些情节也太超过了。
故意让他念,念着念着就变成......演。
“小宝,坏农夫还说什么......”
“坏农夫什么、什么都没说。”
郑则记忆力极佳,哼笑纠正:“不对。”
不说话就会流泪,耳后呼吸火热,周舟睁开眼睛,泪珠糊住油灯光亮,恍惚梦里:“坏农夫说他没力气了......坏农夫真坏,明明他先忍不住,可偏要小狐狸主动......”
郑则同样汗水如瀑,气息燥乱,听到周舟开口后立马躺好,抱人至胸前,扶起来说:“小狐狸怎么……宝,小宝——”
掌下肌肉结实温热,周舟努力稳住身体,终于哭出声:“你也一样坏......”
房里戏目深夜才歇。
次日一早,狂风骤雨。
连日燥热终于迎来一次畅快凉爽,响水村笼罩在雨幕之下。
周舟有气无力搅着碗里的粥,郑大娘一脸担忧坐在他身边,“不合胃口吗,要不咱们撑伞去新房那头,兰娘煮粥好喝些......”
全家人都吃完早饭了,周舟离桌不久又被阿娘抓来喝粥。
让长辈盯着吃饭很不好意思,周舟笑眯眯哄道:“阿娘煮的也好喝~只是我不饿。”
“怎会不饿?才起来,肚子滴米未进的怎么就吃不下东西了。”郑大娘纳闷道。
郑则走进厨房刚好听到这话,心虚摸摸鼻子,咳,他夫郎吃得挺多......“阿娘。”
儿子一来,郑大娘便识趣起身,离开前推了推小碗:“粥粥,得吃完,啊。”
屋外雨声哗啦,清凉舒爽的风从窗户吹进来,裹挟少量雨雾铺洒桌面。
郑则路过饭桌伸手摸了一把夫郎脸蛋,没催促他喝粥,进了厨房先摸茶壶,凉的,便往陶罐装水重新点炉子。
周舟目光痴情依恋地随着他相公移动。
等待水烧滚,郑则从橱柜翻找出红枣干洗净,正打算切成碎粒,就听得周舟哑着嗓子说:“那是切生肉的刀,会闹肚子......”
在夫郎提醒下,他找出一把小刀切碎红枣干装进小碗,挖了几勺藕粉覆在其上,加一点红糖,倒入少许茶壶凉水搅化。
水滚后,舀入一大勺烫水,再用勺子快速搅拌直到藕粉颜色发粉透亮。
这就冲好了,没胃口吃这个不辛苦。
“吃吧,尝尝。”郑则把藕粉碗推到他面前,周舟舀起来吃了一口就没放下勺子,他抬头说:“给阿娘冲一碗吧。”
“你吃,阿娘想吃会自己冲。”郑则终于放心坐下,拿过那碗粥,垂眼陪在一旁吃。
清晨,郑则听到雨声就醒了,他睁眼立马想起昨晚情事……本以为等人睡醒会被恼一顿,没想一低头,对上一双脉脉含情的清澈眼睛。
他就乖乖窝在自己怀里,亲亲热热贴着心口,终于等人醒来后,笑眼弯弯开心道:“小则,下雨了。”
屋外雨声淅沥,房里自成天地,人在家中,爱人在怀。
一醒来就感受幸福冲击的郑则心跳疾速、咚咚作响,当场半边身子发软,脚底酥麻......他难为情地抬手遮住红透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可心的人啊。
藕粉吃了小半碗,周舟悄悄打量郑则,这人起床后就奇奇怪怪,给自己穿衣服一直低头,现在喝粥也不坐过来......从前都巴不得抱腿上搂呢!
正庆幸下雨天哪儿也去不成呢,周舟一颗心早想黏在相公身上,可昨晚刚亲热,他克制自己不闹娇,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你干嘛啊郑则,一直都不看我!”
他使劲儿拉人来身旁,语气失落委屈。
郑则沉浸在莫名其妙的羞涩情绪里,突然不敢看自己成亲一年多的夫郎,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闪躲视线,在人家看不到的地方又偷偷注视。
俨然一副大龄纯情怀春汉子的样儿。
听到喊声郑则愕然回神,顺着力道挪动椅子坐到周舟身边,乱七八糟哄道:“我一直看着,别气,一直有看你,真的。”
“骗人!我怎么没看见?”周舟不满意,明明是他先拉人,现在又扭动肩膀不让搂,刚刚是委屈,这会儿是真要生气闹脾气了。
神志不清差点坏大事。
郑则恢复理智,直接抱人在腿上亲亲,哄完不忘端起小碗递给他,“吃吧小宝,把藕粉吃完,别生气,是我想事情入迷了。”
周舟被紧紧抱着才安静下来,他拿住小碗瞪了汉子一眼,倒是乖乖吃东西了。
郑则暗暗舒气。
雨下了一整天,屋檐雨帘不断,门廊水珠四溅,雨水带来阵阵凉意。
郑则没等雨停,戴斗笠披蓑衣,走入雨雾去检查看牛棚猪栏。
周舟打开后门竹篾门,躲在角落的豌豆黑豆听到动静回头,周舟朝它们招手:“进来吧!”小狗利落进屋,特别有分寸地趴在堂屋大门边望向院外。
“这俩狗倒是有眼色。”郑大娘笑道。
周舟睡不够,但精神好了些,也进房拿布料和郑大娘坐在堂屋做针线活,“阿娘,这场雨之后是不是就开始凉快了?”
郑大娘抬头放松脖子,说:“哪能这么快,得反复下个两三次才逐渐转凉。”
那得抓紧做鞋袜衣裳了,周舟看着手上的袜子暗想,今年还得给郑则做一身体面点的棉衣,最好去请教娘亲帮忙,冬天卖笋干郑则要外出谈生意呢。
月哥儿雨天也在家做针线活。
清晨醒来时屋外雨声正大,他转头一看,石头不知什么时候起床了。
刚穿好衣裳,心头想的人正好推门进房,汉子见到他后,满脸郁闷瞬间转为欣喜,林磊爽朗笑道:“怎么醒这么早啊,你该多睡。”
月哥儿被他拉着重新坐回床边,“我不困,头疼不疼?昨晚没喝醒酒汤就睡了。”
林磊喝酒回家后,谨记小爹叮嘱,一点儿没劳烦夫郎伸手帮忙,自己闷头打水洗漱,躺床上也规规矩矩放好手脚才睡觉。
倒是月哥儿不习惯,翻来覆去哪哪儿都不对劲儿......最后红脸拉过石头大手揽住自己,这才睡安稳了。
“头不疼,”林磊语气一转,郁闷道:“武宁把我赶出厨房,说什么别碍手碍脚耽搁他煮粥——他根本不会做饭好吧!”
平日是月哥儿和小爹做早饭,如今这情况,林磊便想替夫郎承担做饭一事。
没想到却一连被两人嫌弃,“小爹让我别添乱.....”
月哥儿惊讶道:“宁宁煮粥?”
“昂,在那儿嚷嚷说要煮给阿水喝……他昨晚喝得多,估计还没醒。”
林秋以为宁宁一时兴起,没想到他学得很认真。杂粮米洗净入锅后,武宁耐心守着炉子时不时掀盖搅动,还说:“小爹,我先学煮粥,之后再学别的,月哥儿养身子就换我和你做早饭,成吗?”
林秋一愣,笑道:“成,你乐意劈柴挑水也成,乐意煮粥揉馒头也成,都成!”
月哥儿动容,告诫石头说:“往后不许再和宁宁吵了,他说你,你也不能回嘴。”
“我嘴快怎么办?怼完才回神。”
“那你就多想想......”月哥儿拉过他的大手,笑盈盈捂在肚子上。
林磊立马咧着个大白牙,轻轻揉了揉,喜不自禁说道:“忍,必须忍,我一定忍,哈哈哈哈!”
哎!他都兴奋好几天了,每每提起仍旧忍不住开心,林磊抱着月哥儿齐齐躺回床上,嘴里不住念叨:“怎么这么好呢,我真是太——高兴了!响水村还有谁比我幸福?”
月哥儿被他情绪感染,跟着开心笑起来,两人脸对脸笑了半天。
缓了缓,月哥儿轻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太早?咱也没存到太多钱,卖鱼挣了点,不久要买牛车呢。”
林磊听出夫郎心中忐忑,他撑起身子正色道:“怎么会,明明是来得又早又巧!”
“钱可以挣,今年冬末我们三人继续捞鱼,明年春天咱家还在田里养鱼,有牛车后运送方便,秋天卖土豆能轻松些。”
林磊凑到夫郎耳边想说话,可一想到要说什么就开始忍不住先笑起来。
乐了半天,一句话没说成。
“别笑了……”被月哥儿推了一把林磊才渐渐忍住,他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快意说道:“咳,那什么,郑则哥独苗呢,他还没有哈哈哈哈——”
说到这又开始笑,月哥儿拿他没办法。
“阿水也没有,这么一想,我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林磊昨晚去郑家吃饭,因为笑得太过得意,被郑老爹打了两下后背才收敛。
“我喝醉都是郑伯灌的,年叔还拱火!郑则哥听后竟也开始灌我......幸好阿水帮忙挡酒,只有唐观峰认真在喝,那小子挺豪爽,帮我喝了几碗。”
月哥儿彻底满意放心了,他抓起大手往石头脸上轻拍几下,好笑道:“该,叫你一点也不收敛。”
谁收敛得住啊!
林磊心想,他绝对是最收敛的那个,不信看看到时另外两人能笑成啥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