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盛苓才开口。
“你是废太子！”她道。
语气笃定，不带任何疑问。
温别初便也轻舒了一口气，“没错，我是废太子，是温别初，也是慕承玺。”
大夏的国姓，正是慕。
而盛苓，之前也只知道温别初定是姓慕，这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似是知道盛苓在想什么，温别初连忙道：“我也不是故意拿了假名字来骗你，我母亲姓温，温别初这个名字，是母亲给我取的。”
盛苓原本以为，她既然早就猜到了温别初的身份，对于他用化名的事也就不应该有太大的反应才是，但她不得不承认，温别初的这样一解释，确实让她心里高兴了些许。
温别初……
或者，现在应该叫他慕承玺了。
生于皇家，以“承玺”为名，足见打从他降生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上就已经承载了弘武帝的许多期盼。
只听到这个名字，盛苓似乎都能理解弘武帝对于废太子为何会这般偏爱了。
将心里那点隐晦的开心压下，盛苓睨了慕承玺一眼。
“怎么，不叫姐姐了？”
一想到这人明明比她大几岁，还能在她面前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盛苓便忍不住刺他两句。
她以为这人会尴尬，会觉得不好意思，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人不仅没有半分尴尬，眉梢还微微往上挑了挑。
“如果你想的话。”慕承玺道。
盛苓：……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故意冷哼一声，“这些日子，你玩儿得很高兴吧？自己又是编戏又是亲自演戏的，很开心吧？”
说着话，还狠狠瞪了慕承玺一眼。
一听这话，慕承玺可就叫上屈了。
“我可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慕承玺道，“你想想，我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与你说过我的身份的？”
“你哪有……”
盛苓的话刚开了个头，就戛然而止。
她想起来了。
刚认识慕承玺的时候，慕承玺确实说过他就是废太子，甚至还说过要把大腿给她抱。
但……
但，谁能想到，随便捡来的一个小可怜，竟然会是传说中的废太子？
盛苓那会儿根本就觉得慕承玺只是为了讨她开心才这样说的好吗？
见她看过来，慕承玺双手一摊。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你就说，我有没有与你说过吧？
盛苓：……
她无话可说。
于是又跳过这个话题。
“方才外面那位楚楚可怜的许小姐，你是怎么处置的？”盛苓问。
话刚出口，就见着慕承玺一脸古怪地看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让人难以理解的话一般。
“你……”慕承玺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许问悠那副鬼样子，你竟然觉得她楚楚可怜？要不……我这就召了太医来给你好好……”
在盛苓的瞪视之下，“看看眼睛”这四个字，好歹没有说出口。
盛苓这时也不由摇了摇头。
确实，就如慕承玺所说的那般，方才的许问悠模样是有些让人一言难尽，不仅头发散乱与疯婆子无异，摔倒的时候以脸触地，更是让她脸上多了许多渗着血的擦伤，什么娇俏可怜都看不出来，只让人不忍直视。
但盛苓问的是这个吗？
盛苓瞪了慕承玺一眼：“你知道我问的什么！”
被她这样一呵斥，慕承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出了声。
“我本来以为……”
他的话只说了一遍，但盛苓却神奇地听懂了。
无非就是，他本来以为，盛苓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在他跟前一定不会像之前那样自在了。
盛苓道：“可能是因为我早就猜到了，又有了这么长的时间来适应这件事吧。”
这段时间以来，对于慕承玺的身份，他们其实都是心知肚明，只是一直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而已。
在这样的状态下，慕承玺的态度都仍是与之前一般无二，那她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慕承玺看着盛苓，笑得很愉悦。
好一会儿，他才敛了笑，开始回答盛苓之前的问题。
“许问悠跟我说，她不是逃婚，而是在成亲那日被人掳走了。”慕承玺道。
闻言，盛苓意外，又不意外。
也对，世族千金虽然被千娇万宠着长大，但习惯了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又有几个人有抛开这一切直面生活中的风雨的勇气呢？
至少，盛苓觉得许问悠没有这样的勇气。
“那她是被谁掳走了？”盛苓好奇地道，“是你的仇人？还是你的其中一个弟弟？但你那会儿都已经被幽禁在幽王府了，他们做这样的事还有什么意义？”
只单纯为了打慕承玺的脸？
盛苓觉得，应该不是。
毕竟，慕承玺就算被废了，他也是弘武帝的亲生儿子，弘武帝能废他，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有人用这样的方式来折辱他。
她都能想到，慕承玺的弟弟们不可能想不到。
用这样的方式确实能落慕承玺的面子，却要冒着被弘武帝厌弃的风险，着实是不智之举。
然后，就见着，慕承玺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
“有没有可能……”慕承玺道，“……嗯？”
这个“嗯”的尾音轻轻往上扬，就像是一把钩子一样，轻轻钩在了盛苓的心里。
盛苓看着慕承玺那张在衮龙袍的映衬之下，多了些皇家贵气的娃娃脸，只觉手痒。
若是换了从前，她也就顺手掐上去了。
但现在嘛……
盛苓只能强忍着。
她微微撇开脸，挪开视线。
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慕承玺的意思。
“你是说……”盛苓睁大眼睛，“是你让人把许问悠掳走的？”
慕承玺点头。
可不就是他么！
除了他自己，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在迎亲的途中掳走他的未婚妻？
盛苓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有些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但与慕承玺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慕承玺狠起来，连自己的婚礼都破坏，连自己的未婚妻都掳走！
她还没来得及将这句话消化完呢，就听到慕承玺又扔了一句话过来。
“我只是被废了，又不是死了，那许小姐就与老二眉来眼去，如此我还愿意成全她和老二……”
“我是不是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