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听完凌清玥的话当场愣住了。
王妃她，就这么让自己走人了？
没有生气，没有伤心，也没有不舍。
他本以为，本以为凌清玥会至少有一丝丝的不愿让自己离开......
是他多想了......
凌清玥说这两句话纯粹是不想让莫言为难，可看榻上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越发苍白，连唇畔都像是失去了血色。
她吓一跳，赶紧叫谢祁闫。
“谢大夫，莫言的状况好像不太对劲。你快过来替他瞧一瞧。”
谢祁闫：......
他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在耳里，所以他知道，莫言这不是身体不适，是心里不适啊。
可谢祁闫到底是没说什么，同样的，也没任何表示。
凌清玥看谢祁闫不动，急道，
“谢大夫！”
“无妨，王妃，我没事。”
莫言嘴角努力上扬，形成一个略微扭曲的弧度，试图扯出一个看似洒脱的表情。可那笑里，却满是自嘲与悲凉。
凌清玥看他这模样，哪放心得下。
“莫言，你就别硬撑着了。有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谢大夫也在这里，你别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凌清玥拧着眉，她是真的担心莫言。
“王妃！”莫言强硬地打断凌清玥的话，倒让凌清玥有些许愕然。
“我真的没事。”
“可你的脸色......”
“我没事。”
莫言坚持，凌清玥只好作罢。
于是她改问角落里极力想要当个透明人的谢祁闫。
“谢大夫，莫言都醒来这般久了，可为何伤迟迟不好啊？”
谢祁闫看向脸色难看的某人，心里叹气。
还不是因为莫言自己存心不想让伤好，这才恢复得慢。
不过这话嘛，谢祁闫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许是莫兄心力交瘁导致吧，心情的好坏有时又会影响伤口恢复得速度。”
“这样啊。”凌清玥听了听有道理，便信以为真。
莫言这几日和梁依毓他们确实闹得不是很愉快，可为此郁结影响病体就不好了。
凌清玥想了想，还是决定开解开解莫言。
毕竟他马上就要跟梁依毓他们回大梁了，一直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莫言，其实瞳安公主与我说起过了你从前的事。”
凌清玥坦白，便见莫言听了自己这话后又是一震，像是遭受了雷击一般。
不是吧？她说错话了？莫言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过去的吗？
可话说出口，就如泼出去的水，也撤不回来。
凌清玥一时间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继续说下去。
“王妃，你都知道了？”
莫言的声音抖得同秋风中的落叶。凌清玥看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嘴边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莫言不想让凌清玥知道自己那不堪的过去，她知道凌清玥不会嫌弃自己，可......
哪个男子会希望自己心仪的女子了解自己的不堪呢？
就算凌清玥不在意，可莫言还是接受不了。
“莫言，我很心疼你。”
凌清玥此言一出，莫言和谢祁闫的视线都齐刷刷看到了她身上。
可凌清玥还是那么道，
“听了你的过去，我很心疼你。”
莫言这下是真说不出话来了，谢祁闫也是满脸震惊。
这静王妃，说话如此大胆？
“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替你感到不忿。”
“你的父皇，母妃，都不爱你。你的童年，满是创伤与泥泞。就连你认为的唯一的救赎也是假的。”
凌清玥说的这些话，谢祁闫或许没听懂，可莫言怎会不懂？
他冰冷的心口逐渐发烫，可面色还是一样苍白。
凌清玥继续道，
“我知道这种时候还要你回大梁面对那肮脏的一切对你来说太过残忍，也知道眼下你没有别的选择。”
“可，我只想说，不要接受命运。你可以反抗。”
“不要逃避，你要面对。”
逃避是没有用的，这一点，凌清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她重活一次，就是在反抗上辈子的不公。
她会与江琰一起，推江轩廷下台，让他付出该有的代价。
所以，凌清玥希望莫言也一样。
就算再不幸，就算再怨恨，不付出实际行动照样是没用的。
“莫言，方才我说的让你回大梁去。”
“并不是要赶你走。”
“在回大梁这件事上，你是没得选。但，回大梁之后该如何做，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勉强你。你可以自己选择。”
“还有就是，谢谢你陪在我身边这么久。也谢谢你帮了我很多。但接下来，你可以为自己去抗争了。”
“虽说是敌国，但至少静王府可以是你的后盾。要是真的不行，就来找我和殿下，我们会想办法帮你的。”
凌清玥这一段话说下来，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趁着一股劲，这才全说出口的。
谢祁闫此刻张大的嘴巴也收了回去，转而换上若有若无的笑。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江琰和莫言都会被凌清玥迷住了，若是换他，他也抵挡不了啊。
再看莫言，原本苍白的脸色倒是重新红润了起来。
但，凌清玥看莫言湿润的眼珠子，又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这，这是被她说哭了？
太感动了？
“你，你别哭啊。”凌清玥手足无措，她转身朝谢祁闫招手，“谢大夫你就别在那干看着了，赶紧过来啊。”
谢祁闫这才动身挪步。
莫言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想向凌清玥请罪，但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胸腔被无尽的暖意填满，直逼四肢百骸。
听了凌清玥这番话，莫言哪还有半点方才脸色难看得快死了一般的样子。
他眼眶微微泛红，眼中闪着点滴晶莹，不带一丝其他多余的情愫，郑重地向凌清玥道谢。
这还是凌清玥第一次看见莫言笑。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从嘴角开始，蔓延至整个脸庞，如冰雪消融一般。
凌清玥离开了，谢祁闫留了下来。
他看着唇边弧度未消的莫言，打趣道，
“怎么样？莫兄。这下可以如愿以偿地好好养伤了吧？”
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