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转瞬即逝，护祖派大帐内，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各族妖王再次齐聚，关于九王之战出战名额的争吵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尤灵儿突然提出要加入两个“外人”而达到了顶点。
“什么？！让一个人族参与九王之战？公主殿下，你莫非是急糊涂了？！”白钧石第一个跳起来反对，声若雷霆，震得帐顶灰尘簌簌落下。他凶狠的目光扫过站在尤灵儿身旁的正阳，充满了不屑与敌意。
“就是！九王之战乃我妖族内部决定命运之战，岂容人族插手？谁知道他是不是金羽派来的内应！”霸熊族妖王熊磐瓮声瓮气地附和道，巨大的熊掌拍在骨桌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其他妖王也纷纷出声反对，就连之前试图和稀泥的玄龟族长老玄巳，也面露难色：“殿下，此事……是否再斟酌一二？人族参与，恐难服众啊……”
尤灵儿早有准备，冷声道：“正阳道友乃本宫故人之后，实力高深，更与金羽有旧怨，绝非奸细。至于这位龙浩然道友，身负纯正蛟龙血脉，更是我妖族同道，愿为我族存亡而战，有何不可？”
“哼！说得轻巧！”白戾嗤笑一声，“就算他不是奸细，一个人族，能有多强？难道他还能对付金羽不成？若是他占了一个名额，却输了关键一战，这责任谁负？”
帐内再次吵成一团，几乎所有妖王都反对正阳出战，对于龙浩然，虽然因其蛟龙身份抵触稍小，但也认为应该优先考虑本族强者。
正阳始终沉默不语，直到争吵声稍歇，他才缓缓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位妖王。
“诸位如今争论谁占名额，谁得好处，并无意义。在下只问一句！金羽，由谁来对付？”
刚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白钧石、熊磐，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脸色涨红，其他躯干期妖将更是低下头，有的研究自己的指甲，有的盯着地面，仿佛能看出花来。
尤灵儿看着这群平日里嚣张跋扈，关键时刻却畏缩不前的妖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正阳再次开口，打破了死寂：“既然无人愿战金羽，那么——”
他抬起手，指向自己：
“金羽，交给我！”
话音落下，整个大帐落针可闻。所有妖王都愕然抬头，看向那个神色平静的青衫人族修士。他竟然……真的敢挑战金羽？
白钧石张了张嘴，想嘲讽几句“不自量力”，但话到嘴边，看着尤灵儿在一旁冷眼旁观，怎么也说不出口。熊磐喉咙滚动了一下，最终也只是哼了一声，没再反对。
无人说话，便是默认。
正阳的目光转向龙浩然。龙浩然会意，昂首挺胸，蛟躯一振，磅礴的气血之力再次爆发，朗声道：“老子占一个名额！哪个不服，现在就可以出来练练！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爪子利！”
这一次，再无妖族出声反对。龙浩然的气息做不得假，确实是躯干期巅峰中的强者，足以占据一席之地。
尤灵儿心中长舒一口气，立刻趁热打铁：“既然如此，出战名单便如此定下！正阳道友对战金羽，龙浩然道友占一席……”
寂灭海另一端，皈佛派大营。
与护祖派那边的混乱喧嚣截然不同，这里的气氛显得肃穆而压抑。营地中央，一座由洁白玉石和金色梵文构筑的殿堂巍然矗立，与周围蛮荒的南域景色格格不入。殿内，香烛缭绕，檀香阵阵，仿佛并非身处妖族战场，而是西漠某座庄严佛寺。
最令人惊异的是殿内的座次。
主位之上，端坐的并非任何一位化形期的妖王，而是带着冲天桀骜之气的金羽，身着金红两色僧袍，闭目盘坐，自然流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道气息，仿佛他才是此间唯一的主宰。
而在他的两侧下首，才依次坐着藤蛇族长老藤魇、金乌族乌焱等几位化形期妖王。这些平日里在南域跺跺脚都能让山林震颤的大妖，脸上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恭敬，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几位妖王身后，四位气息强悍的躯干期妖将，他们是几个依附佛宗妖族里挑选出来，即将参与“九王之战”的妖将人选，个个妖气凝练，但在此刻的氛围下，也都收敛了凶性，垂首待命。
藤魇妖王，身形瘦长面容阴鸷，最终还是忍不住内心的焦虑，小心翼翼地开口：“金羽殿下，护祖派那边，蛟龙属、白虎族、熊族皆是骁勇善战之辈，我族正面战斗并不占优势，我们这边……恕我直言，若正面硬拼，胜算恐怕……”
乌焱妖王闻言也皱眉附和：“藤魇兄所言极是。九王之战，赌上的是整个南域的归属，一旦失利，我等……怕是万劫不复。殿下虽强，但对方若避开尊者，猛攻我等部属，局势恐难预料。”
狐族胡月娘娘掩口轻笑道：“护祖派那边，据探子回报，尤灵儿似乎找来了两个外人助拳。一个是人族修士，另一个是条野蛟，气血不俗。此事，恐生变数。”
其他几位妖王虽未明言，但眼神中也流露出同样的担忧。他们选择皈依佛门，固然有被金羽武力慑服的原因，更多则是为了在即将到来的“大劫”中寻求庇护，乃至分一杯羹。但若是在这决定性的九王之战中落败，那一切算计都将成空。
金羽缓缓睁开眼眸，那双瞳仁竟是纯粹的金色，冰冷锐利，如同鹰隼俯瞰猎物。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位妖王耳中：
“诸位妖王，心有疑虑，乃常情。然，我佛智慧如海，早已照见未来。九王之战，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他目光扫过下方那八位躯干期妖将，淡淡道：“出战顺序待到决战之日，自会公布。汝等无需多虑，尔等只需约束部众，静待佳音即可。”
金羽语气太过平静，太过自信，仿佛那决定命运的九场血战，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早已安排好结局的游戏。这种绝对的掌控感，让几位妖王心中稍安，尽管疑虑未完全消除，也不再多言。
“既如此，我等便仰仗殿下神威了。”藤魇与乌焱对视一眼，齐声说道。
议事结束，众妖王及妖将躬身退下。空荡的大殿内，只剩下金羽，以及他身后那片微微波动的阴影。
待到众妖退去，佛堂内只剩下金羽与其身后阴影中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如同融入虚空，气息全无，若非肉眼可见，几乎感知不到存在。
金羽脸上的傲气收敛了些许，微微侧首，“尊者，此番布局可能确保必胜？你可否能推演出那人族修士的根脚？”
阴影中，被称为“尊者”的身影传来一道冰冷无波的神念：“殿下放心。我佛门妙法，岂是此界蛮夷所能揣度？如今在这上三十三重天，下万千世界中，同境界能与殿下为敌的不超双手之数，九场对决，胜负早已注定。殿下只需压阵最后一场，可奠定胜局，携大胜之威，一举收服南域妖族气运，功德无量。”
金羽眼中金光大盛，点了点头，重新闭上双眼，继续捻动佛珠，周身隐有梵文流转。有佛宗派来的护法尊者暗中保驾护航，他确实有恃无恐。这“九王之战”，不过是他积累功德、磨砺佛心的一块踏脚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