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成群结队的“公民团”叫嚣乎东西的时候,另一股力量却已经在景山前广场集结完毕,开始浩浩荡荡的步行前往宣武门西大街的国会现场。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呀!
几乎清一色的年轻人,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有男也有女,分别来自京城大学、京城高等师范大学以及京城女子高等师范大学。
连日来督军团军阀们的上蹿下跳、目无法纪,国将不国,已经让学生们气愤非常。
而今天“公民团”在光天化日之下围攻国会,视共和为草芥,督军团更是违背《中华民国临时约法》。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京城大学,当即鸣钟上堂,全体集结。
校长蔡元培既欣慰,又担忧。
欣慰的是,学生已经有了强烈的国家民族使命感,不枉苦心孤诣的教育培养。
担忧的是,大小流氓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而且枪杆子的暴力不分对象与对错,只分立场与主子。
学生们都是国家民族的种子与希望,一旦发生强烈暴力冲突,后果不敢想象。
他想要拦下,因为担忧学生的安全。
他又不想拦下,因为温室的花朵,早晚要面对风雨,改变一个国家,拯救一个民族,从来都需要流血与牺牲。
民族的灿烂之花,只能是盛开在血沃的土壤之上。
最后在纠结当中,鉴于自己身份过于敏感,不能出现在现场,于是就把教师们拉出来,让他们走在前列……
而京城高等师范大学、京城女子高等师范大学也不甘人后,与京城大学兵合一处,聚集了差不多将近一千五百名学生,打起条幅,喊着口号,直奔国会。
发誓要与小流氓“公民团”、大流氓“督军团”相抗争,维护共和与约法。
而且队伍在路上越聚越多,一些有志之士纷纷加入其中。
其中就包括一个瘦削的身影,穿着灰色长衫,标志性的倔强短发似乎已经发出了呐喊。
而学生们对这个身影简直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周先生,平时经常到学校讲学的周先生!
于是就有学生发出了欢呼。
走在人群中的大先生,感觉全身充满力量。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更不必说自己的身后还有旭日朝阳。
这,是一个觉醒的年代。
今天大先生是真打算拼了的,那些大军阀要是敢当场动手杀人,那么咱也不是纸扎你捏的,你真当“民主战士”是白叫的?
想到这里,大先生捏了捏藏在腰里的东西,硬硬的还在。
按理说,参加活动不应带武器,因为可能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但是今天属于不一样,面对的督军团简直是一言难尽,本身流氓就难缠,结果这些还都是超级大流氓头子,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相对比来说,袁大总统其实已经算讲理的了。
真要是敢对学生下手,那么大不了就来一个鱼死网破……
却说大先生左顾右盼了一番,忽然揉了揉眼睛,心中暗想:哎呀,奇了怪了,队伍中的那个学生打扮的青年,怎么长得与闰土有些像呢!莫非——是我眼花了?
青年左右有两个女人,一个年轻漂亮,另一个也年轻漂亮。
更特别的是,这两个女人的长相一模一样。
而且,虽然她们都是女学生的装扮,但是大先生隐约能够感觉到,这两个女人不一般,不像是校园象牙塔里出来的女先生,反倒像是挥剑砍人头颅的红拂女。
同样,那个长相与闰土有些相像的青年,尽管也是学生打扮,实际在那双狭长的细眼睛里面,大先生看到了凛冽无边的杀气——莫非,这也是用钢叉捅猹的结果?
那青年十分警觉,很快就感觉到了有人在观察他,于是眯着眼睛看了大先生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靠近过来。
“小伙儿,你是从关东来的吗?”
“吔,你咋知道我是从关东来的?”说话的同时,青年右手的小手指不自觉动了一下。
大先生却体察入微,发现了这个微动作,于是摆手说道:
“不要误会,你与我的一个故人长得非常之像,他也是从关东来京城。”
青年闻言,不由眼神一动,盯着大先生看了又看,终于通过气质与形象得以确定,眼前这位就是一个倔强的文人,绝非探子什么的,威胁度约等于零。
“你当真认识我家大帅?”
大先生怔了一怔,“大帅”是个什么情况?
莫非关东的有钱人现在流行这样的称呼?
你还别说,听起来确实挺有面儿。
而通过这个青年人的语气来看,其口中的“大帅”确实是在京城,再加上长相相像,那么从概率上来说,那个大帅应该就是闰土。
所以青年保不齐就是闰土的后辈。
想不到啊,闰土连孩子都有了!
不过也正常,因为不是谁都像他一样,都这个岁数了还是单身贵族。这个时代的人结婚生子都早,按照年龄来说,闰土有孙子都毫不违和……
“当然认识,我们在少年时候就是好伙伴,昨晚还在杏花村吃酒!”
这下轮到青年怔了一怔,主要是大先生虽然尽量在说官话,但还是有明显的绍兴口音。
一个南腔,一个北调,还说什么少年玩伴,这玩意也不搭边呀!
莫不是在诓我?
这些天不论是天津卫,还是在燕京城,都是如履薄冰,慎之又慎,否则早折进去了。
所以警觉性自然是非常高。
跟着他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更是眼神流露出杀意,在她看来: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你实在不能指望一个青帮大小姐,会有什么善恶观。
大先生的直觉非常敏锐, 他马上就意识到,女子是动了杀心。果然呐,唯女子与小人不可得罪也!
此时不由暗道“苦也”。
但脑袋反应速度也很快,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个名场面:你们要抓的是周木人,与我鲁速何干?
只见大先生环顾左右,趁无人注意,就一撩衣襟露出里面的USp,给青年看了一看,道:
“这是他昨晚送给我的!”
大先生笃定,这手枪十分珍贵,在闰土那里也是不可得多的好东西。那么既然这青年是闰土的亲近之人,那就必然能认出来。
果然,青年看了一眼USp,马上就面色和缓下来,对两个女子一摆手,“确定了,确实是大帅的故人!”
然后笑着对大先生说道:
“既然如此,咱都不是外人,刚才确实有些失礼,还请您不要见怪,现在我们已经是风声鹤唳,不得不多疑呀!对了,我叫韩立正,您是长辈,叫我小名‘二奎’就行。”
说到这里,又一指两个漂亮女人,“这两个,是我媳妇!”
大先生:现在这年轻人!
“那你们现在混在队伍里去国会,所为何事?”
“当然是杀人,最主要的是杀曹锟那个老瘪犊子,至于其他督军什么的,能杀尽杀!”
大先生:现在这年轻人!
从景山到宣武门西大街的国会,四里地,队伍走得很快,轻而易举的冲破了巡警的阻拦,半个小时就赶到了国会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