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在华水镇通过隔壁镇子的小道上,几辆载着一筐筐观音土的马车被一行衙役当场截下。
负责赶车的人便有那日在山上的工头,一群工人个个吓得大惊失色,而工头却稍显淡定,双手高举向衙役讨好道:“各位差爷,不知小的们犯了什么事,怎的劳架差爷们——。”
不等他把话说完,领着的衙役已将刀锋架在他的脖子,冷声道:“废话少说,你差爷我岂会平白无故来拿人啊,经我们官府大人查实,你们这是在犯罪,犯了重罪,全都命下。”
一群工人闻言,个个吓得脸色大白,纷纷讨饶,“不是,差爷我们冤枉啊。”
“差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只是拿钱办事而已啊。”
显然,差役没功夫搭理他们,很快这群工人便被差役一并押走,包括那几辆马车上的观音土。
而已经赶来到华水镇的方县尉,先是同孟伯弦会合,再带领衙役来到镇上的保长家。
一行人浩浩荡荡,后面还跟了许多配刀差役,路过的地方百姓以为朝廷又要打仗,个个吓得作鸟兽散。
而让他们意外的是,还没近前,远远的就看见保长家的院门已经开启,门前等着个老汉,瞧着像是这家的管事。
丰管事早有准备,看见来人立马恭迎上前,“小的见过各位大人。”
县尉不禁意外的看了看孟伯弦,心道,这里的保长还真是神通广大,他们不过刚进城,却早已洞察先机。
孟伯弦并不惊讶,从昨儿十里村附近的山头开始撤离,就知道保长一行人在这晚上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他从马背上下来,淡声说:“倒是个有眼力的。”
丰管家不敢恭维,连忙又道:“大人谬赞。”
“你们保长呢,可是已经在里头等着!”
“是是是。”丰管家陪笑道:“咱家老爷在里头为大人们沏好茶水等着,还请两位大人随小的来。”
方县尉郁闷极的冷哼一声,“好大的派头。”
丰管家眉眼一跳,“不敢不敢,大人们有所不知,咱华水镇水源紧缺,这不,家中用水得经过层层过滤,我们老爷想着是为两位大人沏茶,不放心假手于人。”
孟伯弦不再听对方废话,抬脚迈进院门。
方县尉见状,回头给了衙役们打了个眼色,立马,跟来的衙役立刻从外围将整座院子层层包围。
丰管家没想到这是种架式,面上不显,努力按捺下惊慌之色。
孟伯弦脚步轻快,在迈进厅门前,里头的保长立马迎了出来,“参见州判 大人。”
孟伯弦淡色的打量他一眼,果真看见前面的茶台上放了几盏冒着热气的茶水,勾了勾嘴角,“保长大人倒是消息灵通得很啊。”
保长谦逊的道,“不敢不敢,小的只是镇上的人说,今早有差役进城,便想着会不会是官府大人们有何意下,小的也不敢冒冒然主动上前打扰了大人们的公务,这不,想着若大人有事,定然会召见小的,就在家里备好热茶给大人解渴。”
保长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错处,不禁令孟伯弦斜眼微睨,面色不改。
保长紧忙把人迎进厅里,“二位大人快请坐,小的恭候大人差遣。”
孟伯弦倒没有动,而是回头看了眼县尉,县尉心下了然,同身后跟进来的两名差役打了个眼色。
如此阵仗,倒是令保长和随后而来的丰管家不由得老眉微挑,生怕对方二人已经找到了他们的错处。
毕竟,经过昨日,他们已经做足了收尾功夫,相信官府的人也没那么容易查到什么。
不想,一名差役去而复返,手里拿来几本厚厚的账簿,当保长和丰管家看见这几本账簿,原本沉稳的面色瞬间不好了。
保长暗暗斜了眼丰管家,这些账簿分明已经藏好了,怎么就到了官府的手里。
县尉接过账簿,交到孟伯弦手里。
孟伯弦接过账簿,淡笑的看着保持镇定的保长,旋即将账簿甩到跟前的矮几上,“保长大人,可认得这几本账簿?”
保长心头一颤,赶忙作揖拱手,“小的不知大人此话何意,这账簿里头记的又是什么。”
县尉瞧他一副装伤充愣的样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保长深深的吸了口气,抢在对方再度发话前,先发制人,“大人,小的倒是有一事相禀。”
孟伯弦凉凉的扫他一眼,“说。”
保长立马给丰管家使了个眼色,很快,丰管家带着几名护院从后院揪来两名被麻绳捆绑,嘴里还塞了破布的男子。
两名男子衣着装扮瞧着就不是寻常人家,对方的这一手,倒是让孟伯弦有些出乎意料,静待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护院将那两人摁跪在地上,保长连声道,“大人,这两位是华水镇洪家的二公子和管事,洪家原也是华水镇有头脸的人物,这不,听说了官府大力推动城镇改造,早些年已经逃到雍州城避难的洪家,马上就又回到了华水镇。”
“洪家仗着曾经在镇子上的势力,竟欺上瞒下,背地里大肆招揽一批工人,占山为主,盗挖山上的观音土,转手卖了出去谋取更大的利益,更可恶的是,他们竟向下面的贫苦百姓谎称,那些山是他们出了银子向官府承包,不让任何一个百姓随便上山走动,除非帮他们挖土,每天倒是能分到点儿观音土裹腹,我也是昨儿才听说洪家竟干出此等大事,立马派人把负责此事的洪家二公子和管事逮了个现形。”
“洪家也已经招了,还大义凛然的把人交出来,让官府随便处置,该也是想戴罪立功。”
在保长禀报之时,被捆绑成综子的洪二公子气得脖门突突直跳,要不是嘴里塞了破皮布,估计已经按捺不住破口大骂。
可见得他并非自愿被家族推出来做保长的替罪羊,也恨极了家族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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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长主仆二人以为他们的计划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他们玩弄的把戏早被孟伯弦洞察所有。
只听见孟伯弦,冷哼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