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砚见张子乾愣愣出神,便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也该走了。”
张子乾回过神来,问道:“去哪儿?”
张衍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上,没好气道:“还能去哪?去玄清观,在那里举行你与羽宁的婚礼。”
嘶……张子乾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点头,不知道该欣喜还是无奈。
说实话,这场婚礼来的确实有点太突然了,他还没有准备好,按他的计划,起码还是要再过几个月或是几年再说的。
他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才不过二十一岁。
羽宁又多大了?好像也才二十出头,就这么草率的结婚了?
张子乾无奈地笑了笑,看了看一身的大红婚服,点头道:“好,就去玄清观。”
说罢,便要登上那辆大红马车,驾车离去。
张衍急忙伸手拦住他,命令道:“你上车去。”
张子乾微微皱眉,疑惑地看向父皇。
张衍率先登上马车,握住了缰绳,笑道:“今天大喜的日子,哪里能让新郎官驾车呢,就让我亲自为你驾车。”
张子乾更加无奈,闻砚推了推他,轻笑道:“走了新郎官儿,难不成还要让自家先生服侍你上车?”
张子乾只好登上马车,钻进车厢。
“驾!”张衍大笑着长吁一声,驾车在玄天大道上急驰。
倒是许久不曾见这道士如此开心过了……闻砚笑了笑,骑马跟随左右。
玄清观的大门边,一身红色道袍的玄清子愁眉苦脸的,手中攥着一副墨绿签筒,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这位年轻道士口中嘟囔着:“天杀的,一下失踪三年,如今一回来就是大婚,这么匆忙的,什么东西都没准备,还要让贫道主持婚礼。”
玄清子想到动容处,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捶胸顿足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怎么尽难为贫道了,贫道只是一个小道士啊!早知道当初就听师父的话不下山了!”
一辆大红马车好似雷霆般瞬间出现在玄清观门口,张衍望向年轻道士,笑骂道:“玄清子,那鬼哭狼嚎什么?”
玄清子变脸比翻书还快,急忙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情,弯腰行了个道家礼:“玄清子恭贺圣上出关。”
张衍摆了摆手,不耐烦道:“没工夫与你废话了,知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吧。”
“哎呦,当然知道,以前贫道在山上时逢年过节,祖师寿诞都是我来主持的。”玄清子嬉笑道,“放心好了,这玄皇城中,没人比我更熟悉礼仪了。”
张子乾从马车上下来,冲玄清子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玄清子见他这一身大红婚服,又忍不住笑道:“赤王殿下,好久不见,一见面就换身婚服?”
张子乾脸色微红,有些尴尬,但当着父皇的面儿也不好骂人,只好吃个哑巴亏,自顾自的进了观中等待。
张衍望着他的背影,冲玄清子问道:“一切从简,婚礼什么时候开始,我还带他有事。”
玄清子收起嬉笑神色,在袖中掐指一算,认真说道:“正午开始刚好,傍晚结束就可。”
“可以。”张衍点头,“好好准备。”
说罢,他便准备进入观中,身后的玄清子忽然叫住他:“圣上,留步。”
张衍回头看向他,眼中似有惊雷浮现。
玄清子问道:“圣上,为何此时出关?”
张衍平静反问:“跟你有关系吗?”
玄清子讪笑道:“只是好奇,圣上与我之承诺,可还作数?”
张衍彻底转过身来,正视着这位年轻道士:“你被青城山逐出师门,是我将你留在玄皇城中,赐你一座玄清观,这还不够吗?”
玄清子淡淡摇头:“你知道我所求不于此。”
张衍笑道:“人人都有所求,人人执迷不悟,有些东西,总不是你我能求到的。”
玄清子双手拢袖,淡然笑道:“身困局中,命困天地,尚可有求乎?”
张衍嗤笑一声:“我是大玄帝皇,又是十万法境,我都求不到,你能求得到?”
玄清子眼神有些迷茫,自言自语:“朝闻道,夕死可矣。”
张衍不再理会他,转身进入观中。
张子乾百无聊赖地待在观中的某处厢房内,他胡思乱想着,也无心修行。
房门被人推开,大哥张子民走了进来,看见胡乱躺在床上的张子乾,无奈笑道:“今天大喜的日子,不开心吗?”
张子乾坐了起来,挠了挠头:“不是不开心,只是有些还没准备好。”
张子民盘腿坐在他身前:“如果什么都准备好了再去决定,那这样的人生不太过无趣?”
“或许吧。”张子乾心烦意乱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问道,“羽宁呢?”
张子民回答道:“留在上官家了,她想跟她爹娘单独聊一聊。”
他以为张子乾还在担心,便又补充道:“放心,你与父皇都回来了,上官家不敢对她做些什么。”
张子乾又躺了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张子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三年……你去哪里了?”
张子乾简单讲述了一下这三年间他与拓跋天英在天津洞天里的事。
张子民听完,有些愕然,直勾勾的盯着他。
张子乾感受到他的目光,被盯着有些发毛:“怎么了?”
张子民愣愣说道:“你跟人家蛮族姑娘……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三年之久,你还是不是完璧之身啊?”
他又小声嘀咕着:“不谈家室的话,本来就感觉你配不上人家姑娘,如果不是的话,就更配不上了。”
“咳咳!”张子乾猛然咳嗽几声,瞬间坐起身来,怒视着大哥,“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可以发誓!”
张子民摆了摆手,急忙安抚道:“看你太紧张了,随口开个玩笑,别生气。”
张子乾慢慢平静下来,又问道:“大哥呢?这三年大哥又去哪儿了?”
“找了你整整两年,找了整个北方都找不到你。”张子民掰着手指头数着,“听闻龙虎山大天师素有寻人之法,便前往龙虎山,阴差阳错下,就留在了龙虎山上。”
“也好。”张子乾又问道,“父皇不知道我失踪的事吧?”
“不知道,包括闻先生,都瞒着他呢,他只当你这几年都待在北州。”张子民微微摇头,“父皇本来身体就不好了,不敢告诉他你失踪了。”
张子乾点点头:“那就好。”
就在此时,房门又被人推开了,玄清子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
张子乾皱眉看向他,不善问道:“你又过来干什么?”
“唉。”玄清子嘻嘻笑道,晃了晃手中的墨绿签桶“这不是看咱赤王殿下第一次结婚太紧张了嘛,贫道特来给你算一卦。”
张子乾看着那签桶,忽然想到他与羽宁初见时,在玄清观算的那一卦。
那一卦是什么来的?
好像是唯一一支上上签,签文是
“好,那就抽一签,算一卦。”张子乾接过签桶,用力摇晃起来。
啪!
清脆的一声,一根竹签就被摇了出来。
“这次不会还是唯一的那一根上上签吧?”玄清子嘀咕着,将脑袋凑了上来。
张子民也好奇,也凑过去看。
三个人一起盯着那根竹签。
是一根中签,上面刻着八个字。
恃险争势,倚剑行前。
“还好不是上上签。”玄清子看着那根中签,长舒一口气。
张子民不解问道:“一场婚礼,为什么会抽出这个签子?”
玄清子也突然反应过来了:“不对啊?你小子问的什么事?”
张子乾安心不少,看着那根中签并未回答。
张子民眉头微皱,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恃险争势,倚剑行前……张子乾看着那根中签,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所问的根本不是那场婚事。
而是……他与太子所争的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