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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百象、博南三郡的版图在战火中摇摇欲坠，公孙家府邸的鎏金匾额蒙着厚厚的尘灰，如同这个百年世家的气运般日渐黯淡。面对黄泉宗踏碎山河的威势，族中长老们连夜清点的账簿在烛火下泛着惨白 —— 三郡十三城的田庄商铺，此刻竟成了烫手山芋。
议事厅内的青铜香炉早已熄灭，残留的沉香屑混着窗外飘来的硝烟，呛得公孙弘不住咳嗽。他摩挲着祖传的和田玉佩，玉面上雕刻的纹路已被掌心冷汗浸得发亮。“城西的绸缎庄降到五折了？” 他声音沙哑，望着阶下瑟瑟发抖的管事。
管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家主，连码头的货栈都挂出‘白送’的木牌，可那些商户宁愿绕路去悦动进货，也不敢接咱们的产业。他们都说…… 说赵熙瑶的幽冥丹炉能照见产业归属，谁敢接手就是与黄泉宗为敌。”
案几上堆叠的田契突然哗啦作响，窗外狂风卷着暴雨砸在琉璃瓦上，惊得廊下铜铃乱响。就在这时，门房连滚带爬冲进来：“家主！金陵商会的钱副会长带着洋人来了！”
雕花铜门缓缓开启，两列持械护卫的甲叶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钱博礼一身月白锦袍，腰间玉带扣着翡翠双鱼佩，手中檀香扇每摇一下，便有细碎金粉簌簌飘落。他身后的维莱尔伯爵身着猩红军装，肩章上的雄狮纹章在阴影中若隐若现，金丝眼镜后的蓝眼睛像淬了冰的刀锋。
“公孙大人这待客之道，可不如当年在扬州盐商宴上阔气了。” 钱博礼用扇尖点了点案上冷掉的碧螺春，“维莱尔伯爵刚从吕宋岛调来的蒸汽舰队，此刻正在博南郡外海游弋呢。”
维莱尔摘下鹿皮手套，他指尖戳在公孙家的地图上，地图上赵熙瑶的进军路线十分刺眼，“我的燧发枪每分钟能射六发铅弹，开花炮弹能炸穿三尺厚的城墙。只要签下这份抵押文书……”
“三千万金币。” 钱博礼突然合上折扇，扇骨重重砸在标有矿山的位置，“博南郡三百七十处田庄、十二座银矿、十七家绸缎庄，统统一口价。伯爵的三万雇佣军明日就能列阵城头。”
公孙弘盯着维莱尔军靴旁露出的黄铜枪管，那些缠绕着十字符文的蒸汽管道正微微发烫。他想起黑衫卫链刃绞碎铁甲的传闻，喉结剧烈滚动：“必须再家人，赵熙瑶的血藤术……”
“再加一个教廷圣骑士小队。” 维莱尔从怀表链上解下封印卷轴，火漆印在烛火下泛着红光，“但文书必须今夜生效，我的蒸汽铠甲每小时要消耗二十斤圣水，他们来了金币就要给……”
羊皮契约在铜镇尺下缓缓展开，窗外的惊雷恰如催命符般滚滚而来。公孙弘的手指捏着家传私印，在猩红的朱砂泥里重重一蘸，当檀木印面狠狠砸向契约的刹那，钱博礼与维莱尔隔着袅袅雪茄烟雾，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冷笑。三千万金币吞下公孙家百年基业，这笔买卖何止是血赚 —— 他们前期投入的筹码，不过是撒在赌桌上的几粒碎银。
这笔账在钱博礼袖中的算盘珠子上叮当作响：吕宋岛招募的雇佣军，不过是十万金币就能填满枪膛的炮灰；真正烧钱的是那些西洋玩意儿 —— 蒸汽火枪兵喷吐的火舌需要天价煤晶石维持，法师团每次吟唱都在消耗价值连城的魔法水晶，而那支教廷圣骑士小队更是狮子大开口，十二个人，竟张口要五十万金币的出场费。
公孙家主宅的密室里，族老们攥着算盘的手指关节发白。田契房契被收走的那一刻，他们听见公孙弘在书房砸了祖传的青花瓷瓶。但这乱世之中，田宅地产没了尚可重建，若像百象郡的王家河李家那样，因不肯低头而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当猩红色的雇佣军旗幡撕裂晨雾，在公孙家的箭楼上猎猎作响；当蒸汽铠甲喷出的白雾在城头凝成半透明的结界，远处黄泉宗的军队果然在边界线上戛然而止。看着对方玄色战旗在风中不安地翻卷，公孙弘摩挲着契约上还未干透的朱砂印，忽然觉得那些白花花的金币花得值当。原来所谓的黄泉宗，在西洋火器的轰鸣声中，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的纸老虎罢了。
了望塔上的青铜望远镜里，赵熙瑶的玄甲骑兵正在十里外列阵。钱博礼得意地摇晃着红酒杯：“伯爵请看，纵使是飞天遁地的修士，终究怕这些铜铁疙瘩。” 维莱尔调试着他的左轮手枪，枪管反射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在马克沁机枪面前，任何修真者都是活靶子。”
整整三日，公孙弘每日都来城墙上看近在咫尺的赵字大纛，对方未动一分，这让公孙家的撤离节奏慢了许多，毕竟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谁愿意舍弃啊，公孙弘这两天被家族众人吵得脑瓜子都疼。
就在他刚要下城墙的时候，他大宗师的感知突然发觉一丝不对劲。
在距离城墙三道街的一处小型粮仓内，青石地基突然渗出暗红色血线。“咔嚓” 一声脆响，轻薄的地砖炸出蛛网裂痕，长枪探头，把细小的孔洞掘大，然后一个披着红色甲胄的男子率先跃出，然后是三千黑衫卫悄无声息的涌出，玄铁面具上的鬼纹在粮仓内忽明忽暗。
出来粮仓的李信的赤铁枪向前一指，枪尖裹挟的龙炎将巡逻的雇佣军连人带枪烧成火球：“公孙弘，拿命来！”
公孙弘手持长剑厉喝：“速报维莱尔大人！黄泉宗的人进城了！” 说罢，长剑已带起十丈赤色剑芒劈向李信面门。
李信哂笑，赤铁枪舞出漫天枪影，枪尖迸发的龙炎与赤色剑芒轰然相撞。气浪掀飞方圆十丈的建筑，粮仓的梁柱在余波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公孙弘剑招突变，剑身上的红芒突然暴长，如活物般缠绕向李信手腕，同时冷笑道：就凭你也敢独闯龙潭？今日就让你葬身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