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送上门来
耳边是温软低柔的嗓音，格外给人一种心安的力量，美花伸出一只手抱住姐姐的手臂，问出了一个和绘本无关的话题，“姐姐，我妈妈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林珎合上绘本，侧头看向依偎在自己身边的美花，发觉那张稚嫩的小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眶，再看一眼绘本的封面——《我爱你》，这属于交朋友主题的绘本怎么会让妹妹想起妈妈的事？
她凝神思索片刻，柔声问道：“美美先告诉姐姐，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对于两个孩子而言，母亲的离开十分突然，在他们开开心心放寒假的第一天，本该来提醒他们少睡懒觉的妈妈没有出现；他们各自从床上起来，妈妈也没来监督他们的洗漱，等他们分别来到餐厅，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桌已经冷掉的早餐和在厨房忙碌的保姆阿姨。
“我妈妈去哪儿？”
这个问题从那天开始，就没人再能肯定地回答他们，包括他们的爸爸。
对于还不具备独自生存能力的孩子来说，父母任何一方没有归期的离开，都会和自己被抛弃划上等号。
如果说一开始这个感觉不强烈，那么在被送到外公外婆家以后，处处受委屈却没人能替自己出头，辫子没人帮自己扎，衣服没人帮自己换，主动提出洗澡却被告知大冬天洗澡容易感冒所以不让洗，看动画只能蹭着哥哥看电视的时候看，敢说换台就会惹来大人的一顿教训，连年夜饭的时候夹一个鸡腿吃都要被外公骂不懂礼数——“古时候有孔融让梨，你连鸡腿都要和哥哥抢？”，明明哥哥的碗里已经有一个鸡腿，明明在家里的时候鸡腿就是和哥哥一人一个分着吃...打电话给妈妈打不通，打给爸爸只会让自己乖乖听话的时候，美花就已经知道自己的世界要颠倒了。
好在电话手表里存了姐姐的电话，好在她的姐姐没有放弃她。
可是和姐姐在一起再开心，她也还是想妈妈。妈妈也许哪一天就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给自己一个惊喜。
今天第一天上学，班上有小朋友来告诉她——我听我妈妈说，你妈妈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你是没有妈妈的小朋友，你以后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美花不相信，噘着嘴忍着泪没哭出来。哪怕是姐姐来接自己放学，到吃完饭和姐姐一起去散步，她都认为自己表现得很好，没有被同学的话影响自己对于妈妈会回来的信心。
然而和姐姐相处越融洽，美花心里越觉得不对劲，她不明白为什么这种融洽不是由自己的爸爸妈妈提供给自己。
无可避免的，她想起了白天同学说过的话。
我妈妈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美花搂紧姐姐的手臂，面对姐姐的关心，情绪说崩就崩，“哇”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着自己的委屈：“姐姐，我好想妈妈。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稚嫩的哭诉声听得林珎一颗心被狠狠揪起，她想起自己曾经也有过类似的煎熬，但是她不确定自己的经验对于一个还不满七岁的人来说是不是有用，她只能先坐直身体，把妹妹搂进怀里抱着。
等着耳边的哭声稍平，她才开口温声安抚道：“美美，不管你妈妈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家，你要记住，这不是你的错。”
“真的吗？”美花抽噎着抬头，盈在眼眶里的泪水沿着脸蛋哗哗往下流。
林珎那还戴着护具的手缓缓替妹妹抹掉眼泪，郑重点头，“当然。”
美花有被安慰到，但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不是因为我太调皮，妈妈为什么要走？”
林珎想了想说道：“人长大了烦恼也会变多，有时候大人也会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有些大人会找朋友聊一聊，有些大人会喜欢一个人待着把事情想明白。”
美花吸了吸已经泛红的鼻子，乐观说道：“我知道了，妈妈遇到难题想不通，等她想明白了就会回家的是不是？”
林珎弯弯嘴角，牵出一抹笑，“等你妈妈想明白了，她会回来的。”
手上的眼泪已经快要兜不住，眼看着妹妹情绪逐渐好转，林珎开起玩笑：“小哭包，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脸，再哭下去，床上可要发大水啦。”
“姐姐我自己来。”美花咕咚下了床，飞快地跑到卫生间重新洗了脸，又拿过放在梳妆台上的儿童面霜抹在脸上，最后扬着一张笑脸爬上床，挨着林珎躺了下来。
快要睡着的时候，她抱着林珎的腰迷糊迷糊念叨了一句：“姐姐，你真好。”
看着妹妹陷入沉睡，林珎却没有一点困意。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小心翼翼地移开妹妹揽过来的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披上厚厚的家居外套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
拨给纪徐清的视频电话被他转成了语音，他主动做了解释：“珎珎，我和淮哥来了俱乐部。”
好巧不巧，一个娇俏的女声接着响起：“徐清，下一局算不算你呀？”
林珎愣了愣，打趣道：“淮哥什么时候变女生了？”
下一秒电话里倒是真的出现了周淮的声音：“一看徐清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和老婆打电话，我们就先当他不存在。”
明显是提高了音量特地说给她听的。
在林珎看不到的地方，纪徐清连一个眼神都没扫过去给那个试图引起他注意的女人，已经走到窗边的他含笑说道：“是慕容带来的一个女人。”
“嗯。”林珎应了一声，没追着问，转而说起了别的事：“徐清，我想请你帮我找一找夏阿姨的下落。”
俱乐部里装了监控，人员纷多的地方不方便让晚上穿着睡衣的老婆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免得被哪个不长眼的瞧了去。
窗外静谧的外江边灯火闪耀，迷离的夜景拼凑出的是那一张灵秀的脸，纪徐清静静地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甜软嗓音，仿佛人就在他眼前。
“好，我来办。”他先是应了下来，然后才问：“是不是美美发生了什么事？”
林珎低低地“嗯”了一声，把妹妹白天听到的流言和抱着她大哭的事说了，“...不管夏阿姨做什么决定，两个小朋友有权知道，美美一直打不通夏阿姨的电话。”
江上响起邮轮的鸣笛声，等鸣笛声过去，纪徐清应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嗯。”
林珎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句：“徐清，谢谢你。”
又是一声悠远浑厚的鸣笛声过去。
黑白分明的眼眸在灯光中熠熠生辉，纪徐清挑了挑眉，略为不满地说道：“夫妻之间说谢谢这么生疏？”
林珎笑道：“纪总给个明示。”
纪徐清：“换句好听的说。”
走廊上亮着灯，明知道这个时候楼上只有自己和妹妹在，林珎还是左右看了看，随后低声软语道：“老公。我想你了。”
身体忽地一酥，像是有无数的细微电流沿着血管涌动，很快勾起无数的隐秘欲念。纪徐清十分受用的同时，也颇有一种自作孽的感受，明明知道她不在身边，还诱她让自己情动，之后受累的还不是他自己。
“什么时候回来？”他问，颇有一种缠绵的幽怨意味在。
“应该是周五。”林珎说得莫名心虚起来，转念记起，今天才周一。
她不等对面闹意见，主动说明：“夏阿姨的弟弟提出来从明天开始由他接送两个孩子上下学，我陪着美美过渡一下，你也知道她在外公家住的那一段时间，对那一家的长辈印象不怎么好。”
纪徐清听完以后，没什么脾气地叹了一口气，“你爸要是再搞不定自己的家事，我把美美转到长明来上学还更省事。”
“胡说。”林珎笑道。
听得电话里一阵沉默，而后才听到那头满是无奈又柔情的一句：“珎珎，我想你。”
低弱的姿态成功勾起了林珎内心的负罪感，她免不得又要说一些好话哄着。
等挂了电话，她都不敢回想自己刚才答应了什么。
脸庞发烫的她特地在走廊上多待了一会儿，等心绪平静后才重新回到了房间。
在她正要把手机放下的时候，一条信息传了过来，来自杜熙茜：好，明天上午9点，我们白羽陵园见。
看到消息的林珎一怔，不是因为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的杜熙茜终于回了消息，而是对方约她见面的地点居然是在埋着哥哥的公墓。
难道，是决定跟她坦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