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之又羞又恼，扯散的衣襟还被萧锦羡按着，她已经软了下来，“怎么喊嘛？”
那人在黑夜里注视着她，像是在看得手的猎物。
温念之彻底败下阵，朝着门外仓皇道，“陆公子，有什么明日再说。你、先走。”
“……那我等。”
开什么玩笑，这里是陆宅，可不是萧锦羡的宅子。哪有叫他一个主人走的道理？
温念之只好攀上萧锦羡的脖子，“放开我嘛，在别人家里算什么……”
天色彻底黑了，房内依然没有掌灯。
唯有屋外的灯笼透过雕花的窗棂，泄下一缕微光。
萧锦羡面上神色不清，“念念你记住。”
“我的确是在年幼的时候，与那个什么念琳琅得到过宁帝的赐婚。可我从没喊过她‘念念’，这么些年我甚至忘了有这样一个人。若非苏豫提起，我只怕一辈子也记不起来。且她后来嫁给了赵云墨，我更是与她毫无纠葛。”
她说他是她的光，她又何尝不是呢？
叫他暗无天日的生活，多了多少五彩斑斓的色彩。透过云层，透过水光，折射成不同的颜色。
“我知道你与外头那人没什么，可我就是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对了，万宁回来了。等见到她，你一定会高兴。”
那些汹涌翻腾的潮水被强行按了下来，他抬手卸去她的发簪，一头青丝如瀑，暧昧地散落肩头。
然后他欺身上去，轻轻咬上她的唇角。
没见着人时，温念之的确是生气的。
可当她见着他的风尘仆仆，满面风霜，心底那些微不足道的情绪，早就散完了。
她彻底沦陷在他怀里，水灵灵呆愣愣地看着他。
有的时候也总在想，自己何德何能，可以与他相知相恋。
在此时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他们本就是一类人。
心底的占有欲蓬勃而出，相互纠缠在一起。像是月老庙的红绳，将两人绑得死死的。
温念之抓住他的衣襟，把人往自己身前扯，“萧锦羡，我告诉你——招惹了我，你便逃不掉了。”
然后她在他的唇边狠狠地啄了一口。
陆江临有些不耐烦，“念之……”
萧锦羡浅浅笑了笑，甚至没有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便转身开了门。
他和陆江临碰了个满面。
然后斜他一眼，抬手抹了残留在唇上的口脂，从陆江临身边大步走开。
主人家回瞪他一眼，又迅速往房内扫去，披头散发的女子正在慌忙的整理自己的长发。
他立即转身，追上萧锦羡，拽住他的袖袍，一拳就挥了上去。
“你惹她发了这么大的火，还好意思来我的地盘撒野吗？”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有他这样哄女孩子的吗？
他把温念之当什么了？
萧锦羡微微侧身，将陆江临反肘撞至一旁。
他拢拢衣袍，眼色清冷，“那也是我与念念的事，与你何关——陆掌柜？”
萧锦羡逼近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的药罐子翻了！北宁皇室覆灭，陈皇后身死，属于你陆氏的生意总算捏在自己手上了吧？”
陆江临原也知道，只待萧锦羡破汉阳，他的那些目的便掩饰不住。
“你不如好生想想，能回馈我什么？一手创立雁回楼，背靠的是陈皇后。陆家与陈家因生意上的不合，彻底撕破脸。然陈皇后却以皇室的身份，威胁你，说是陈家可以不与陆家抢生意。但是，你陆家得分四成利必须进贡给她。且——她还将陆老爷软禁在千里之外的西祁。”
“陆江临，你去东庆，是因查实了我的身份，又将这等消息卖给韩宥安。可以说，我一路走来的每一步，都有你的手笔。”
“你将我推上这个位置，搅乱天下局势，你就没有利用过念念吗？”
“你又有什么立场说教我？”
被他当面戳穿，陆江临并不懊恼。
他牵了牵嘴角，“早知道瞒不住你。”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总归，他利用萧锦羡，已经彻底摆脱了北宁皇室的掣肘。现在，只剩下自己的父亲，还远在西祁。
“萧将军，你不如好生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的确要好生谢谢你。”陆江临抬眸看着他。
深邃的眼底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浑水，正在慢慢清晰。
他继续道，“弑兄弑父，狼子野心。这些话迟早传遍天下，得位不正，便会受人诟病。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与韩宥安无甚区别。甚至——你更心狠。”
“我原还担心，若你走不上这一步，陆氏又该何去何从。这点，倒是我多虑了。”
萧锦羡能杀回汉阳，便已料到自己定会背负这样的骂名。
可他丝毫不在乎。
北宁本就烂在了根系里，不是他，也会有旁人将这烂透的王朝，彻底掀翻。
他只是不满，竟会被陆江临算计其中，“我不在乎。天下大势瞬息万变，埋在历史长河中的先人数不胜数。至于我的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到了那时，你我早就成了一捧黄土。陆掌柜又何必替我惋惜？只是——”
“你在念念面前，永远表现出一副深情款款。你扪心自问，究竟是利用多一些，还是报恩多一些？总归，不会是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喜欢。”
两人站在不远处的廊下，一排灯笼盈着暗淡的光，无法穿透无边的黑暗。
温念之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阴影将她包裹，却也叫她刚好听见这些谈话。
她的神色淹没在昏暗不明的夜色中。
有些话，说开了是好事。这些真相，于她而言，也不见得就是血淋淋的模样。
她甚至松了一口气，有利用，就是有利可图。
果然，她与陆江临早就两不相欠了。
卸下负担，她轻松地走了过去。
她就站在两人面前，目光掠过萧锦羡，又看向陆江临，“今夜收获颇丰啊，陆掌柜。我还是喜欢与坦诚的人做生意，两厢合作，并不是什么坏事。恭祝你重新执掌陆氏，望陆氏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