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凉叮嘱完江若川几句，就下了楼。
淮星也跟着下楼，他再不下去，估计底下人就能和自卫队打起来了。
房间里只剩下神落金华和江若川两个人。拉绯尔严格遵守主人的命令，从物理层面屏蔽掉整个房间。
两人个人终端被扔进垃圾桶里焚烧成灰烬。
医院楼下两种不同制服的军士对峙，一蓝一黑，界限分明。
席凉在卸下个人终端前，给江若川发了两个通讯消息。
——早点回家，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等我。
鸿渊依然尽职尽责:“通讯发送失败。江若川所在区域被拉绯尔封闭监控。”
席凉回首看向病房，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见，病床的窗户在医院的另一面。
淮星不会突然对江若川刀兵相向，而江若川也有自保的能力。
按理说，席凉不应该担心。
可不知为何，心总是无法安定。
鸿渊看了席凉回头的动作，这是指挥官第一次回头想要看点什么。
鸿渊抱着席凉的身体和精神数据认真分析起来。
长官的心率有微小的波动。Alpha被迫离开正在发情期的omega伴侣，确实会出现这样的波动。
结论是非常正常。
席凉匆匆一眼，便往前继续走去。
病房里，江若川和神落金华已经面对面坐在窗边的圆桌前。
精神力封锁了整个房间。
今天两人说的话，绝对没有一个外人会知道。
“纷乱既起，时局动荡。联盟与帝国是一样的残败。星海今日之时局，你决心何如？”
江若川看向窗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医院的后面一栋楼，那是职工养老部。
没看到想看的人，他收回目光，声音淡淡道:
“我不太懂。”
神落金华牵过江若川放在桌面上的手，与他指尖相触。
错误混乱的记忆被涤荡开，无数的精神力细丝像一只厚重的大手轻轻拨开云雾，清晰的画面如同电影般放映。
周边寂静无声，可江若川耳边一片嘈杂，无数人声交汇重叠，像时间的洪流铺天盖地而来。
江若川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
没有重生。
没有穿越。
他就是玫瑰帝国的二殿下，姜若川。
重生前的景象都是实验室进行的地球拟态实验，为的就是精神能够更加契合这具身体。
只有精神力强悍的躯体才能承受姜若川精神力。
神落金华拿出匕首放在桌面上缓缓推到对面，匕首封鞘用了一枚拇指大的红宝石装饰。
“厌厌离音，厌离当归。姜书托我带给您。无论您决心如何，我们都会无条件支持。”
姜若川轻轻打开匕首，匕首通体玄冰般清透，寒雾升腾而上，凛冽又锋利。
“我明白了。”
“情之一字，于普通人而言，无伤大雅；可若是于四海君主而言，是劫。”神落金华眸色染着淡淡的一层愁绪，“是劫，当破。”
“姨母，川儿清楚。”
姜若川抬眸之间，神色尽褪懵懂，黑曜石一样的瞳孔，清透，明静，像是一块突然擦亮的璞玉，反射出耀眼的微芒。
神落金华眼中担忧并未消退。
殿下筹谋数十载，偏偏因着一个席凉耽搁在联盟许久。她实在怕，二殿下因为囿于情爱而将多年辛苦付诸东流。
“依我之见，殿下不如自爆肉体离开联盟，嫁祸淮星，令兄弟反目。您重返帝国，也好解开以身入局的困局。”
“时机不对。”姜若川声音冷静，“若两人并未因此反目成仇，反而和睦友好，共抗帝国呢？”
“就那两个能和睦相处？”神落金华笑出声，语气有几分难以置信，“我就没见过他们观点一致过。”
姜若川对人情世故用一种超常的把控，甚至要超过阅历明显多很多的神落金华。
“格兰特家族两兄弟，看似面上不和，但心是一处的。本质上而言，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就这一点，神落金华也无法否认。
姜若川指尖点了一下桌子，继续说:
“我比较关心的还是花京扇。她既然能够掌握精神力提取、转换和吸收的方法，估计不会轻易认栽。拉绯尔的数据也不足以给她判终身监禁，她的存在令我不安。”
神落金华:“她的实验室不是都是被封起来了吗？”
“我看过了。一号实验体的房间是空的，没有人。另外，还有一件事很奇怪——格兰特斯恩不见了。”
格兰特斯恩消失在大众视野太久了，以至于他销声匿迹了，也没有引起什么关注，就连神落金华也没注意到。
姜若川微蹙眉头:“初温祭日那天，他应该还在联盟。我看到了他的精神力。但我不确定他什么时候离开联盟的。”
“我会查一下。”
话音未落，神落金华弯着身子突然剧烈地咳起来，姜若川立马站起来，撤掉精神力找到拉绯尔和护士。
姜若川扶起神落金华，目光盯着她掌心的血污，眸色陡然暗下去。
“怎么了？”
神落金华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她压着姜若川的胳膊借力，心底大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但还没开口就昏了过去。
姜若川将人放进病床上，拉绯尔已经伸出医疗触手，对她进行全方位的检查。
“她有什么基础病吗？”
拉绯尔声音柔美:“没有。”
“那是不是中毒了？”
“看症状有点像，提取血液样本正在检测——检测完成，血液中含有大量致命毒素——已制定医疗方案，正在执行。”
拉绯尔声音急促，语速快到听不清。
姜若川看到新鲜的血液被输入，而手臂上的动脉血正在被抽出。
看来这毒素没有解药，只能依靠换掉全身的血液来快速降低毒素的浓度，防止它侵害身体内脏和其他器官。
姜若川一颗心脏开始急促的跳动，眸色沉沉地盯着床上的人。
他猜的到是谁。
花京扇想要杀人灭口，果断，狠辣。
如果有机会，姜若川丝毫不会怀疑花京扇会杀了联盟所有议员，最后独揽大权。
床上的人生死未卜，姜若川就一直盯着仪器。
半个小时还没到，拉绯尔突然接到了通讯。
“大主教，不好了。十二位传教士突然离奇身亡！”
亲卫的声音急切惊恐，可无人回应。
床上的神落金华听不见，可声音清晰地传进姜若川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