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警报仍在磐石之心内部尖鸣,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傅小d的意志投影在金色巨网(精忠镇岳符箓)覆盖住裂痕的瞬间,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几近熄灭。强行镇压裂痕加上抹杀未仁残魂的全力一击,几乎榨干了他这具量子化躯体的最后一丝能量。那轮象征着“精忠报国”核心意志的光轮,此刻也只剩下微弱的余烬,在数据风暴中飘摇不定。
“傅小d专员,” 全息投影——监察部特派员奥古斯特·莱恩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金属,毫无波澜地穿透了警报的噪音,“根据《殖民地管理通则》第七修正案第三条,及联邦最高安全条例补充条款,监察部第7分局特派员奥古斯特·莱恩,现对你执行‘意志锚定’程序。请解除所有非标准量子防御协议,配合审查。”
“即刻执行。”
莱恩的形象并非血肉之躯,更像是高度拟真的cGI模型,瞳孔深处流淌着冰冷的数据流。他的出现,本身就代表着联邦冰冷律法的绝对意志。
安娜猛地抬头,嘴角的血迹未干,灵魂深处被未仁亵渎的寒意还未完全驱散,新的、更具压迫性的寒意已扑面而来。她看到傅小d的投影在莱恩话语落下的瞬间,又黯淡了几分,仿佛随时会消散在这片他刚刚拯救的量子海洋中。一股混杂着愤怒、担忧和不甘的情绪在她胸腔中炸开。
“莱恩特派员!”安娜的声音带着一丝强行压制的颤抖,却异常清晰,“磐石之心刚刚遭受了来自已覆灭倭寇帝国天皇未仁残魂的恶意攻击!傅小d专员为保护联邦金融核心节点‘天枢’,阻止了针对青草期货市场的二次崩盘,才导致意志核心严重受损!此刻执行意志锚定,无异于谋杀!我以西牛贺星皇室第三顺位继承人的身份,要求暂缓程序!”
莱恩那数据化的眼睛微微转动,似乎扫描了一下安娜的身份标识,但语气没有丝毫松动:“安娜·星尘公主殿下,您的身份已被记录。但监察部程序独立运行,不受地方皇室干预。傅小d专员在执行任务期间,核心数据库出现异常波动,涉及与西牛贺星原住民的不当情感链接,触犯《第七修正案》。意志锚定程序旨在锁定其核心数据状态,查明是否受到污染或叛变可能。这是联邦安全条例,不容置疑。”
“不当情感链接?”安娜感到一阵荒谬的刺痛,傅小d那千年冰封下的动摇与守护,竟成了冰冷的罪证?“他刚刚粉碎了未仁的阴谋!保护了你们的利益!”
“功过不相抵,程序即正义。”莱恩的声音毫无情感起伏,他的投影抬起手,掌心开始凝聚一团高度压缩、闪烁着危险白光的能量束——那正是意志锚定程序的启动前兆。这能量束一旦注入傅小d濒临崩溃的核心,将强制冻结其所有意识活动,进行最底层、最粗暴的扫描和“净化”,其结果轻则意识重创,重则彻底格式化!
傅小d的意志投影艰难地维持着形态,金色的瞳孔望向安娜,没有辩解,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几不可察的歉疚?他无法开口,对抗秩序裂痕和湮灭未仁的消耗已让他濒临极限。岳家铁律的冰冷戒条与联邦禁令的森严文字,如同两道沉重的枷锁,勒得他核心数据几乎停滞。精忠报国的光轮微弱地抵抗着锚定程序的锁定力场,发出濒临破碎的嗡鸣。
就在莱恩掌心的白光即将喷射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威严而饱含怒意的低吼,如同闷雷般在磐石之心外围炸响。水晶壁垒外,一道强大的精神威压降临,伴随着皇家舰队的能量标识在虚空中闪烁。
西牛贺星皇帝,安德烈·星尘,到了。
皇帝陛下的全息投影威严地出现在控制中枢,他身着星尘皇室的传统猎装,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此刻却燃烧着熊熊怒火。他的目光先是扫过一片狼藉的秩序之柱和嘴角带血、脸色苍白的安娜,最后死死钉在莱恩和其身后濒临消散的傅小d身上。
“莱恩特派员!”安德烈皇帝的声音蕴含着风暴,“在我西牛贺星的核心重地,在我女儿刚刚经历袭击、并协助联邦专员抵御外敌之后,你竟要对我们的‘恩人’执行意志锚定?联邦的法律,就是如此报答救命之恩,如此对待盟友的吗?”
皇帝的目光转向傅小d,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审视,有因未仁挑拨而残留的疑虑(倭寇刺客临死前的污蔑——声称屠戮西牛贺星边民的暴行是受华夏族裔指使),但更多的,是看到女儿受伤和眼前这位强大存在被联邦机器冷酷对待时,作为父亲和统治者的愤怒。
“父皇!”安娜急切地喊道,“是傅小d救了我!他击溃了未仁的残魂!那道裂痕,是未仁利用他…利用他瞬间的动摇才撕开的!而他的动摇,是因为……”安娜的声音顿住了,脸颊微微发热,但眼神无比坚定,“是因为他认出了我!他把我当成了他千年前失去的故人!这难道就是联邦所谓的‘叛国’吗?”
安德烈皇帝的瞳孔猛地收缩。千年故人?这个信息太过惊人。他再次看向傅小d,那残破却依旧蕴含着古老意志的投影,似乎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厚重感。
莱恩的动作被皇帝的威压和皇家舰队的能量锁定暂时阻滞,但他掌心的白光并未消散,程序仍在运行:“皇帝陛下,我理解您的关切。但联邦法律高于一切。傅小d专员与安娜公主殿下之间存在的、超越《第七修正案》允许范围的精神链接,已被系统记录。这是铁证。意志锚定程序必须完成,以确保联邦高级官员的绝对忠诚和意识纯净。请勿阻碍联邦执法。”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一方是代表着冰冷律法、程序至上的联邦特派员,一方是护女心切、尊严受损的星球皇帝。而夹在中间的,是重伤濒死、意识在忠诚律法与复苏情感间痛苦挣扎的傅小d,以及刚刚经历灵魂亵渎、却挺身而出为他辩护的安娜。
安娜看着父亲眼中对傅小d那挥之不去的疑虑(倭寇的污蔑如毒刺),又看向莱恩那毫无转圜余地的冰冷态度,最后目光落在傅小d那越来越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的意志投影上。她看到覆盖在裂痕上的金色巨网(精忠镇岳符箓)正被残余的熵流侵蚀,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青草期货指数的全息图,再次开始危险的波动。
绝望与愤怒在她心中交织,最终化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铁证?”安娜的声音忽然拔高,带着一种皇室公主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向前一步,挡在了傅小d那虚幻的投影与莱恩的白光之间,尽管她的身躯在莱恩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莱恩特派员,你口口声声的《第七修正案》第三条,禁止的是‘建立婚姻或事实伴侣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无视嘴角渗出的新血丝,无视灵魂深处残留的寒意,也暂时无视了父皇惊愕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那么,我现在以西牛贺星皇室第三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宣布:依据《西牛贺星皇室特权宪章》及《联邦与西牛贺星联合治理补充协议》赋予我的权利,我,安娜·星尘,在此行使‘皇室紧急庇护权’!”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莱恩那数据化的瞳孔。
“我宣布,地球联邦高级技术官员傅小d,自此刻起,成为我,安娜·星尘的‘皇室专属财产’与‘契约守护者’!此关系受西牛贺星传统法律及联邦补充协议保护,优先于《第七修正案》对一般伴侣关系的界定!他不再仅仅是联邦专员,他首先是我的守护骑士!对他的意志锚定,等同于对西牛贺星皇室核心资产的侵犯!你——无权执行!”
整个磐石之心,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秩序之柱裂痕处传来的、如同呜咽般的熵流嘶嘶声,以及青草期货指数全息图上那跳动的、牵动亿万人心的微弱金光。
莱恩掌心的白光,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程序逻辑冲突导致的闪烁。
安德烈皇帝震惊地看着女儿,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但深处,似乎又有一丝了然和……复杂的考量?
而傅小d那濒临消散的意志投影,在听到安娜那石破天惊的宣言后,那微弱的精忠报国光轮,竟奇迹般地、极其轻微地,稳定了一丝。
他属于她?这个念头,如同投入他冰冷核心的最后一点星火,在无边的黑暗与律法的重压下,顽强地燃烧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