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庄严寺,乃是隋文帝为独孤献皇后所建,最早名叫禅定寺,经过数次改名,才确定为大庄严寺。
在玄奘归来建立大慈恩寺之前,大庄严寺一直都是长安城里最为着名的寺庙,香火也最为旺盛。
最出名的,当是大庄严寺中心的七层木塔,足有三十丈,乃是整个长安城除了皇宫内三清阁之外,最为高大的建筑。
想当年,柳叶摆摊解签的那座城隍庙,就在大庄严寺的隔壁,虽说香火也挺旺盛,但是跟大庄严寺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除了宗教意义之外,大庄严寺对于长安城来说还有着更加深远的意义。
无论是在道家看来,还是在佛家看来,亦或者在隋唐两朝的皇帝看来,大庄严寺都像是整个长安城的定子,守护着长安百姓的安宁。
因此,大庄严寺在最开始就被定为皇家寺庙,想要朝拜的老百姓,只能在外围烧香祈福,能进入大庄严寺的,无一不是身份尊贵之人。
换句话说,这里相当的清幽。
按照柳叶的说法,大庄严寺是个搞对象的好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李青竹跨着一个小小的竹篮子,拉着柳叶来到大庄严寺。
刚一到门口,就瞧见个老熟人!
将作大匠阎立德!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长相和闫立德有几分相仿的年轻人。
柳叶认识这个年轻人,正是阎立德的亲弟弟,有着贞观第一画师之称的阎立本!
说是年轻,那是相对于官场而言的,阎立本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在工部任员外郎,称得上是年轻有为。
哥俩一人提着个大桶,还扛着墩布一样大的毛笔,站在大庄严寺的内墙旁边发愁。
一见到柳叶来了,哥俩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丢下墩布一样的毛笔,赶紧上前!
“见过长公主殿下!”
两人先是向着李青竹行了一礼,而后毫不客气的一左一右挟持着柳叶,来到那堵墙面前。
“你们要干什么?!”
“没有个几百万贯的身家,别轻易跟柳某打交道!”
老熟人了,自然也就不需要虚头巴脑的废话。
闫立德是许昂的老师,跟柳家人的关系都相当不错。
“我们俩都快愁死了!”
“陛下让我们在大庄严寺画一幅壁画,为元贞皇后祈福追谥!”
“却没告诉我们究竟要画什么,我们也不敢问!”
“你鬼主意多,快给我们想想办法,没有人比你更会讨陛下的欢心了!”
元贞皇后独孤氏,乃是太上皇李渊的生母。
这座大庄严寺,乃是隋文帝为他的爱妻,文献皇后独孤迦罗所建,文献皇后和李渊的生母元贞皇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在大庄严寺创作壁画,来为元贞皇后祈福追谥,是历来的传统。
李渊当皇帝的时候,就已经让画师在大庄严寺,画过好几次壁画了。
闫立德他们哥俩,是头一次干这种差事,在墙壁面前站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抓不住头绪。
画完之后要是陛下不满意,他们哥俩可就倒大霉了!
闫立德已经被柳叶敲诈过无数次,身上的油水早就干干净净。
柳叶挣脱了他们两个的纠缠。
“我还有一大堆问题想不明白呢,谁有那个闲工夫管你们俩!”
这时候,一个轻柔低徊的声音,突然响起了起来。
“当年元贞皇后身患恶疾,乃是太穆皇后衣不解带,照料了多日,才最终痊愈,画一幅这样的壁画供人瞻仰,想必不管是陛下还是太上皇,都应该感到高兴。”
阎立德和阎立本纯属是书呆子性格,一听这话,愣了愣之后,眼睛顿时就亮了!
他们根本就没看清楚来人是谁,拿起墩布一样大的毛笔,在桶里蘸了几下颜料,直接画了起来。
李青竹这是垮着小竹篮子,快步来到韦檀儿的身边,挽住她的胳膊。
“多谢檀儿姐姐...”
壁画上画的是她祖母和曾祖母的故事,李青竹当然要向韦檀儿表示谢意。
韦檀儿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李青竹的手。
“你我之间,何必要说这些外道话?”
韦檀儿还是这么温婉大气,说完之后,抬头看了柳叶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
“……”
柳叶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说啥,想了想,还是移开了目光,假装看风景。
李青竹抿嘴一笑,道:“咱们快去上香吧!”
三人各怀着心事,朝着大庄严寺的七层木塔走去。
上香无非是找了个借口。
柳叶虽然对佛门不怎么感兴趣,却也上了几炷香。
反倒是韦檀儿格外的虔诚,跪在菩萨像前,闭目双手合十,樱唇微动,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说完之后,缓缓叩首,这才点燃香烛。
柳叶站在斜后方看着她,心中不免生起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以前都是当朋友处,说起话来没什么顾忌,现在见面,反倒多了几分尴尬的感觉,以至于,柳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回头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李青竹消失了?!
“……”
柳叶摇了摇头。
青竹怕是在给自己和韦檀儿创造独处的机会,才特意找了这么一个没人的场合。
怪不得,进来这么长时间,连个和尚都没看见...
堂堂的长公主发号施令,就算让那些和尚全都还俗,他们也不敢有所微词。
更何况,是在大庄严寺内搞对象了...
韦檀儿上完了香,却不见李青竹的踪迹,问道:“青竹呢?”
问完之后,她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傻。
迎上柳叶的目光,韦檀儿赶紧低下头来,脸颊上绯红一片。
柳叶看着韦檀儿低头时微微泛红的两旁,心里那点犹豫反而散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松寺庙淡淡的香火味钻进鼻腔,让他定了定神。
“檀儿...”
韦檀儿肩膀微微动了动,但没有立刻抬头,只是轻声应道:“嗯?”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柳叶往前走近半步。
韦檀儿终于抬起头,眼圈有点红,但明显不是难过,更像是积攒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释然之处。
柳叶看着她眼中的泪光,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彻底化成了心疼和恍然。
许敬宗说得没错,自己心里,确实早就有了她的位置,只是习惯性地裹在了‘朋友’这层壳里。
“咱们去外边的松林里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