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坐在询问室里没有动。他在等杨成林。
大约七八分钟后,杨成林脸色铁青地回来了。不用问,张扬也知道他又遇上难题了。
“怎么了?”
张扬虽然早就猜到了结果,但还是问了一声。
杨成林做出一个摔手机的动作,但最后摔的却是桌上喝剩的一只一次性水杯。
“上面有人说话了,说钟楚然今天上午抓走了陈志彬。陈志彬是副部级干部,不让我们碰!老江让我们掌握分寸。”
张扬没有看杨成林,又问了一句:“钟楚然她们走哪儿了?”
杨成林道:“我刚才打电话联系不上,应该还在飞机上。”
张扬语气森冷而又霸气道:“钟楚然一到,我们马上审讯陈志彬!不让碰,我偏要碰!我看谁能拦我!!”
直到下午七点,陈志彬三人才带到。
钟楚然满怀欣慰道:“总算不辱使命!”
从钟楚然这短短六个字不难想象,她们这一路走来绝不太平。
杨成林紧握双拳,问钟楚然道:“发生了什么?”
钟楚然只轻描淡显说道:“我们本来下午三点以前就可以赶回来的,但是,有人跟机场方面打了招呼,我们上不了飞机,所以才耽搁到现在。”
说到这里,钟楚然看了一眼身后的杨铁柱,补充说道:“还多亏了杨队长和他手下的弟兄们一路护送,否则,这一趟还真就回不来了。”
“怎么回事?”
张扬看向杨铁柱。
杨铁柱道:“报告局长,我们开车回来的时候,先后遭遇了三次拦截,我们是一路闯关才回来的。”
张扬大怒道:“立即带陈志彬,马上审讯!”
陈志彬表现得十分抗拒,是被人强摁在椅子上的。
“你们简直是法西斯!我要告你们!我要见你们的领导!我要见江执中!”
张扬静静的坐在陈志彬对面,声音冰冷地对陈志彬说道:“不好意思,你今天只能见我。”
然后,对工作人员说道:“把他铐起来。”
随着咔咔两声响,陈志彬的双手被铐,这才老实了不少。
“说,你为什么要阻止钟楚然处长对恒裕金业的调查?”
张扬开门见山,直指问题的根本。
“我并没有阻止任何人调查恒裕金业,再说,这是我们企业内部的事,你们外人凭什么插手?”
之所以都到了这一步,陈志彬还敢有恃无恐,一定是因为他这一路走来,亲眼见证了上面有人为他撑腰,所以才敢如此嚣张跋扈。
张扬不屑道:“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张扬。我可以告诉你,栽在我手里的贪腐官员,有比你嚣张的,但是至今还没有一人能逃得过法律的制裁,试问,你觉得你比他们强吗?
“另外,你的头脑似乎不够清醒,企业不是你家的企业,而是央企国企。央企国企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懂吧?
“所以,我提醒你,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坦白交代你的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张扬的声音不高,但是震慑力却极强。
陈志彬虽然也认得张扬,同时也听说过张扬过往的种种事迹,但是他也绝不肯束手就擒。
因为,在他看来,就算恒裕金业出了事,作为监事负责人,他顶多承担监管不到位的责任,张扬绝不敢对他太过分。
一想到这里,再看看自己腕子上冰冷的手铐,陈志彬立刻就火了。
“张扬,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你凭什么拷我?”
张扬不和他废话,从桌上拿起一份材料扔给陈志彬道:“你自己看。”
这是一份口供,纪检处金诚的口供。
在钟楚然见到陈志彬做出的调查报告的第一时间,她就知道是金诚出卖了她。
因为这份调查报告她见过。
于是,钟楚然单独审问过金诚。
金诚是个胆小鬼,他谁都怕。
虽然他知道钟楚然的级别跟陈志彬差得不是一般的远,但是相比较陈志彬,他更了解钟楚然。
所以,他全都说了。
“钟处长你猜的没错,陈志彬主席确实找过我,那份假报告也确实是他逼我做的。他告诉我说,只要我按他说的去做,不说是提拔我升副处了,就是代替你当处长也完全有可能……”
陈志彬看着手中的材料,眼睛渐渐发直了,就连手也不由自主地在抖,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嘴硬。
“这纯粹是胡说八道!我没有跟金诚说过这些!不,不对,我不相信这是金诚说的,你们在蒙我!”
张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别急,接着往下看。”
随着张扬的提醒,陈志彬的目光再次回到手里的这份金诚的口供上。
“我问陈志彬主席,假如上面知道了我造假怎么办?到时候您可不能不管我。
“陈志彬主席说道:‘放心,没事,该打招呼的地方都已经打过了,就连董事长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问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没有说话,他自问自答道:‘因为上面也给他打招呼了!’
这个他指的是董事长……”
陈志彬缓缓合上看了一半的口供。他不想再看了,金诚说的都是真的,他气坏了,也吓坏了。
因为,不管他有什么后台依仗,只要有这份口供存在,恐怕是没有人再肯为他出来说话了。
在另外一间询问室里,公司二级单位管理部的董平手里也有一份文件,这是一份租赁合同。
标的物是恒裕金业公司,租赁人签名是陈景明,出租人签名是董平。
钟楚然敲了敲桌子,满面寒霜问董平道:“解释一下吧。”
董平抬起头看了一眼钟楚然,表现得极其泰然。
事实上,该惊吓的,他早就惊吓过去了,但那是在他决定干这件事之前。
至于现在,他反倒放下了,自从今天上午钟楚然突然带人闯入他的办公室那一刻起,他已经预料到了结果,同时也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没有啥好说的,是我签的。”
“为什么?”
“因为有人逼我干的。”
“是谁逼你干的?”
“监事会主席陈志彬。”
“你有把柄在他手里吗?”
“是。”
“什么把柄?”
“……”
钟楚然一眼盯住董平,仿佛是一头母狮盯住脚下的一头猎物。
董平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去年,我急用钱,从一家分公司挪用了一笔公款,虽然两个月后我补上了窟窿,但是在账面上留下了痕迹,这件事让陈志彬发现了……”
“陈志彬除了逼你,有没有给你许诺过利益?”
“有,但不是陈志彬,而是陈景明。”
“陈景明答应给你什么好处?”
“五百万美元。”
“钱在哪里?”
“在我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