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躲雨
祈遇烦躁的心情再度蒙上一层阴影。
叼着烟，他把手伸进裤兜里，兜里面就一个钱包，掏半天都没有找到打火机。
“妈的。”一拳打在餐馆的大门上，卷叶铁门被打得哐哐着响。
忙碌着帮忙备菜的餐馆老板娘在后厨听到声音，赶紧放下手里面的活计探头出来看看。
看见站在门口的祈遇，心里一松，觉得客人应该是不小心碰到或者撞到，没多想，又缩回头去帮忙。
白灵被这声巨响吓得一激灵，扒住秦夭夭的手臂，“祈少，他没事吧？”
秦夭夭拍拍她的手背，安抚，“没事，不用担心，可能雨太大让他心烦。”
秦夭夭知道，让祈遇心烦的不止这瓢泼大雨，还有他心底坚持的东西，正在被慢慢打破。
黎焰坐在秦夭夭右侧，注视着从医院出来就一直缩在秦夭夭身边的白灵，眼中闪过些许不满。
这女人好像是来跟他抢夭夭的。
门口的祈遇一拳发泄过后，心里感觉舒服了一点，抬眼看到小餐馆隔壁就有一个小商店。
没有犹豫，他抬脚两步冲进雨里，进入隔壁的小店。
甩甩头发上溅落的雨滴，祈遇抬眼观察着这个面积狭小的店面，店里面杂乱地摆放着吃的、用的各种东西，处处透露出一种廉价感。
收银柜台的老板娘是个中年微胖的女人，看起来很和善。
看到进入店里面的祈遇，老板娘脸上露出笑容，热情地问道：“小伙子，是躲雨还是买东西啊？”
祈遇微微蹙眉，冷淡开口，“我要个打火机。”
“好嘞，两块钱。”
祈遇伸手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打火机，第一时间先把自己嘴里的烟给点上，然后才伸手从兜里掏钱包。
这时候，又有两个人从大雨中冲进小店。
祈遇抬眼看过去，发现是两个浑身湿透的中年男女。
那女人神色有些呆滞，被男人紧紧牵着，没什么反应，两人的衣服看上去很是破旧，俱都神情狼狈。
“老板娘，我们能在您这里躲躲雨吗？”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声音跟面容一样的沧桑。
老板娘是个心善的，见两人落汤鸡似的，没有什么犹豫就点头。
“行，你们躲吧，就是小心点别把我店里的东西弄湿。”
祈遇收回自己的视线，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接过钱，低头给祈遇找零。
旁边的中年男人看着身边眼睛落在吃的上面转不开眼的女人，抿抿唇，握紧女人冰凉的手。
深呼吸一下后，他向前一步，走到祈遇旁边，黝黑粗糙的脸上布满小心翼翼。
“老板娘，你们家最便宜的饼干多少钱一袋？”
老板娘忙着找钱，头也没抬地回道：“五角钱一袋。”
中年男人听后，第一次放开身边女人的手，伸手去掏自己的兜，可几个兜都掏完，也就凑出三角钱，还全都湿淋淋的。
男人脸上闪过苦涩，但依旧鼓足勇气开口问道，“老板娘，我只有三角钱，您能卖给我半袋吗？”
最便宜，三角钱，半袋。
这几个小众的词语落在祈遇的耳朵里面，让他产生一种不真实感，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落到旁边两人的身上。
老板娘找好给祈遇的零钱，“来，小伙子，这是你的钱。”
把钱递给祈遇后，她面色为难地道：“这半袋我没法卖啊，人家是一整袋的，拆散后就卖不出去了。”
中年男人面色收紧，听到身边女人肚子里面传来的声响，最后还是厚着面皮，从自己兜里再掏出小半包烟，一起递到老板娘面前。
“老板娘，您看，再加上这半包烟，您能不能卖一袋饼干给我？”
祈遇视线落在那半包烟上，说是半包，但看样子已经剩不到几支，且那廉价的包装，他都没见过。
老板娘也皱起眉头，“你这烟本来也就一两块钱一包，还是拆过的，没剩几支，你抵给我，我也卖不出去啊。”
接连被拒绝两次，男人面色发苦，“老板娘，就求您帮个忙，收下，换袋饼干给我，我媳妇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得给她找些吃的。”
老板娘的目光落到中年男人身边神情异常的女人身上，对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店里面的吃的，不断地咽着口水，但就算如此渴望食物，对方也站着没有动。
“你媳妇她……”是不是有病？
老板娘的话没问完，但中年男人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点点头，“自从儿子在矿洞出事，我媳妇她就脑子不清楚了，好几年了。”
中年男人这话说得很平淡，却听得祈遇心里一突，更加迈不动脚离开。
老板娘明显是见惯这样的事情的，S省是煤矿大省，矿难死人是很常见的。
但到底还是心生怜悯，老板娘直接从货架上拿出两包饼干，递给中年男人，“你们拿去吃吧。”
中年男人看着递到手边的饼干，赶紧把钱和烟放到柜台，只接过其中一袋饼干，“老板娘，我这点东西，就够一袋饼干的。”
老板娘把饼干放进男人手里，再把钱和烟也塞回去，“不用钱，我虽然是小本生意，但两包饼干还是请得起的。”
东西都被塞进手里，中年男人眼中浮现出泪光，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感谢，手上就快速的打开包装袋，把饼干拿出来递给身旁的女人。
“娃他妈，快吃吧。”
女人看着递过来的饼干，脸上露出笑容，抓起来狼吞虎咽的就往嘴里塞，看起来确实是饿极了。
祈遇就站在旁边看着，很快，两袋饼干就被女人吃完，那个中年男人咽着口水，却始终没有往自己嘴里塞过一口。
祈遇眼神微暗，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你都给她吃，自己不饿吗？”
中年男人一进来就有注意到祈遇，但哪怕靠近他都尽量跟祈遇保持着距离，生怕挨着对方，因为祈遇不管是穿着还是气质，看上去就不是普通人。
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惹不起的。
没想到他会开口询问，中年男人咧嘴笑笑，“我是男人，我没事，我能扛。”
祈遇眉头蹙起，心里升起无尽的恶意。
“她脑子不清楚，你不给她吃，她也不知道什么，带着这样的人，你只会被拖累一辈子，为什么不把她甩掉，去过自己的好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