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帅!”杨可世浑身是血,身上的铠甲多处被箭矢穿透,有的箭头还露在外面,随着他的跑动微微晃动。
他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冲进中军大营,声音因为伤痛和疲惫而显得虚弱,但依旧强撑着大声呼喊:“种帅!”
营帐内,种师道正在与几位将领商议军情,听到这急切的呼喊声,众人皆是一惊。
种师道抬头看去,只见杨可世狼狈不堪地闯了进来。
“可世,这是怎么回事?”种师道赶忙起身,快步迎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杨可世。
杨可世嘴唇颤抖,眼中满是悲愤与自责,“种帅,末将……末将中计了。耶律宗雷假意谈判,将我们引入瓮城,设伏攻击。弟兄们……弟兄们伤亡惨重。”
说到此处,杨可世忍不住哽咽起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种师道眉头紧皱,“可回击?可杀了契丹兵卒?”
杨可世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咬牙道:“末将,未杀一人!”
种师道这才松了口气,他轻轻拍了拍杨可世的肩膀,安慰道:“先别着急,你能活着回来就好。”
随后,他转头看向其他将领,果断下令:“立刻召集军医,给杨将军治伤。同时,加强营地戒备,以防辽军趁势来袭。”
将领们领命后迅速行动起来。
种师道扶着杨可世坐下,看着他满身的伤口,心中既心疼又气愤。
此次杨可世遭遇埋伏,不仅折损了不少兵力,也打乱了原本的作战计划。
“种帅!”杨可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他一把抓着种师道的袍袖,眼神中满是不甘与痛苦,“我们……真的不能斩杀敌军?”
“不能!圣旨上写的明白!”种师道面色凝重,眼中透着无奈与坚定。
“可,那我们兄弟来做什么?来试试契丹刀兵是否锋利?”杨可世双眼通红,情绪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种帅!弟兄们也都是血肉之躯啊!一刀下去也会死!中了箭也会流血!”
他满心的悲愤如决堤的洪水,再也压抑不住。
营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气氛沉重得让人窒息。
杨可世想起那些在瓮城中倒下的弟兄,他们鲜活的生命在辽军的箭雨下消逝,心中如被重锤狠狠撞击。
他不明白,为何面对敌军的攻击,他们却要束手束脚,不能痛快地反击。
种师道默默看着杨可世,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又何尝不心疼这些出生入死的将士,可圣旨在前,他不能违抗。
“可世,我懂你的心情,弟兄们的牺牲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官家旨意,意在收复燕云民心,若我们贸然大开杀戒,只会让燕云百姓对大宋心生畏惧与仇恨,那我们北伐的意义又何在?”种师道声音低沉,试图安抚杨可世的情绪,同时也在努力说服自己。
“民心?难道就不要军心了吗?弟兄们的命就不重要吗?”杨可世松开种师道的袍袖,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撑,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心中的悲愤如汹涌的潮水,肆意奔腾,“北伐?不杀敌的北伐?哈哈,只能被杀的北伐!”
“住口!”种师道猛地一挥衣袖,面色瞬间铁青如铁,眼中闪过凌厉的怒色。
他身为一军主帅,深知此刻军心的重要性,绝不能任由杨可世这般抱怨,扰乱军心。
“你也是老行伍了,这种怨怼之语,也是咱们武人能说的?”种师道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营帐,“圣旨,圣旨!你懂不懂圣旨的分量!”
杨可世被这一声呵斥震得微微一怔,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种师道。
他心中虽依旧满是痛苦与不甘,但种师道的威严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营帐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杨可世微微的抽泣声。
种师道看着杨可世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有些不忍。
他缓缓走到杨可世身边,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说道:“可世,我明白你心中的苦,弟兄们的牺牲我同样痛心疾首。”
种师道微微顿了顿,目光望向营帐外,“只是,若是抗旨不遵……”
杨可世默默听着种师道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种师道所言句句在理,可那亲眼目睹的惨烈场景,那些倒下的同袍,让他实在难以释怀。
“种帅,末将……我只是心里难受。”杨可世声音沙哑,缓缓说道。
种师道拍了拍杨可世的肩膀,“我知道,你先好好养伤,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咱们一定要想个两全之策。”
童贯坐在华丽的营帐内,手中捏着杨可世中伏的战报,脸上满是不屑之色,冷哼一声,“废物!区区小计也能中计!莽撞匹夫!”
他将战报随手扔在一旁的矮几上,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
在童贯看来,杨可世身为将领,竟如此轻易地中了辽军的诱敌之计,实在是无能至极。
“来人!”童贯高声喊道,一名亲卫立刻从营帐外快步走进,单膝跪地,等候吩咐。
“给种师道传信,就说他治军无方,麾下将领如此不堪,让他尽快想办法弥补此次失误,莫要坏了北伐大计。若再出岔子,本帅定不轻饶!”童贯眼神阴鸷,语气冰冷地说道。
“是!”
童贯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思忖着如何掌控局势。
他深知,此次北伐燕云,不仅是为了收复失地,更是他在朝廷中巩固权力、提升威望的绝佳机会。
如今杨可世这一败,虽让他恼怒,但也未尝不是一个契机,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打压种师道,进一步将北伐的主导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童贯将军报再次捡起来,仔细看了一番,冷哼一声,“居然忍住了!可惜,不能以抗旨来夺他的职位了!”
“南朝无耻!”南京析津府的议事大厅内,耶律淳气得满脸通红,直接开口破口大骂,“无故北伐我大辽!谁给的他们狗胆!”
众人面面相觑,大厅内气氛紧张压抑。这时,萧奉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莫非是天祚违逆?暗中与南朝勾结,所以他们才敢如此大胆?”
耶律淳皱着眉头,冷哼一声,“天祚违逆好大喜功,如何肯和南朝合作?他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做出这种引狼入室的事。”
耶律淳心中对天祚帝虽有不满,但也清楚天祚帝的为人,断不会与宋朝联合来对付大辽。
“那南朝此举究竟是何意图?”萧奉先忧心忡忡地问道。
耶律淳来回踱步,神色凝重,如今他这南辽新建,各地州府面和心不和,都不服管教,内忧外患之下,局势本就不稳,宋朝此时北伐,无疑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