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林静谧,松木与冰雪的气息涤荡着心神。
这里的一切都古老而强大,仿佛连时间都放慢了脚步。
突然,激烈的破空声撕裂了这份宁静。
皓思洁被困在中央,月牙白衫上绽开朵朵血花。
他手中的折扇既是兵刃也是盾,在刀光剑影中勉力支撑,身影虽依旧潇洒,却已显狼狈。
“唉,又来。”
一道清脆又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从树后传来。
一个双目赤红的少女倚着树干,嘟着嘴,娇嗔地抱怨:
“怎么又是你?”
“这么多人打一个,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她像是看不过眼了,握着石杵轻盈地一跃,便落入战圈。
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石杵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敲在黑衣人的关节或麻穴上。
那些杀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软倒在地,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喂,皓思洁……”
她一边轻松地“打扫”着战场,一边对皓思洁喊道:
“你快闪开,别碍事,受伤了就别硬撑。”
皓思洁抽身退后,握着收拢的折扇,怔怔地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
那柄刚才还让他感到窒息的杀网,被这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轻易撕碎,那些杀手在她面前,脆弱得像一群黑老鼠。
少女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所有人,拍了拍手上的灰,笑吟吟地走到他面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多谢姑娘。”
皓思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
“谢什么,顺手的事。”
少女摆摆手,视线扫过他身上的伤口,眉头轻蹙。
“你这人,怎么总这么狼狈?”
她不由分说地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塞进他手里:
“拿着,这是治伤灵药。”
“快去处理一下,看着碍眼。”
皓思洁握着尚有余温的瓷瓶,心中一暖,再次拱手:
“姑娘两次救我,恩同再造。”
“敢问芳名?他日……”
“我叫月可。”
她打断了他,笑得眉眼弯弯。
“我四海为家,你找不到我的。”
“倒是你,老被人追杀,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出门了。”
皓思洁无奈一笑:
“若躲有用,我便不会站在这里了。”
“我本想去飞云庄问个明白,看来是自投罗网了!”
“飞云庄?”
月可咀嚼着这个名字,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她舔了舔嘴唇,低声自语,却足以让皓思洁听见:
“正好,我正愁没地方玩呢。”
“我先送你回家。”
月可看着皓思洁,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然后,我去会会那个飞云庄。”
“月姑娘,三思!”
皓思洁急忙劝阻:
“飞云庄戒备森严,你已是他们的眼中钉,万万不可孤身犯险!”
“怕什么?”
月可轻笑一声,笑容里带着一丝天真的残忍。
“正好把他们一窝端了,免得再出来害人。”
她转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蒙面人,声音清脆却冰冷如霜:
“滚回去告诉你们主人,让他洗干净脖子,姑奶奶明日登门拜访。”
然而,那些蒙面人没有动。
他们只是抬起头,一张张面具下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深沉的绝望。
领头的蒙面人颤抖着摘下了面巾,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嘶哑:
“姑奶奶……我们回不去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现场紧张的气氛。
“回去了,也是死。”
另一个人接话,声音里带着哭腔:
“上次被您废掉的兄弟,回去后,全被庄主下令处决了!”
“我们这些残兵败将,回去也是个死!”
“求您收下我们吧!”
“我们都是从小被拐进飞云庄的,身上烙着飞云的印记,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追杀!”
磕头声、哭喊声、求饶声交织在一起,不再是单纯的求饶,而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控诉。
月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那双总是带着一丝戏谑的赤红眼眸,第一次流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她本以为自己在清理一群恶棍,却没想到,眼前这些“恶棍”,竟是另一群更可悲的受害者。
皓思洁心中一沉,他看着那些人磕破的额头,轻声对月可说:
“月姑娘,看来……事情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月可环视一周,那双赤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她忽然对皓思洁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看好了”。
她清了清嗓子,对那群蒙面人宣布:
“听着,我可以把你们治好,甚至让你们比以前更强。”
“但有个条件。”
她故意停顿,看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从今往后,你们不再是杀手,而是他的侍卫。”
她用拇指,随意地指了指皓思洁。
“他,皓思洁,是你们的新主人。”
“你们要拿命护他周全。”
“干不干?”
皓思洁一怔,完全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地上的蒙面人们,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也不想地磕头如捣蒜:
“我等愿意!誓死效忠主人!”
月可满意地笑了,回头正好对上皓思洁,那复杂而感激的目光。
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能耐。
“行了,都起来吧。”
她大手一挥。
“既然是侍卫,就别搞得跟做贼似的,把那破布扯了,换个新身份。”
蒙面人们依言取下面巾,露出了各自的真实面孔。
接下来的一幕,让皓思洁永生难忘。
只见月可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双手一扬,漫天粉色光影倾泻而下,如一场温柔的春雨,笼罩了所有人。
他看到那些原本萎靡的杀手,身体猛地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那股力量是如此纯净、如此磅礴,远超他们昔日的内力。
激动与敬畏的泪水,混合着泥土,划过他们一张张重获新生的脸。
他们再次跪倒,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比的坚定:
“谢主人!谢主人赐予新生!”
皓思洁看着眼前这如神话般的一幕,看着那个对他盈盈而笑的少女,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明白,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已经和这个神秘、强大又有些古灵精怪的姑娘,紧紧地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