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带着西征军回到幽州时，身上的甲胄还沾着血渍。他一进林缚的营帐，就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把战报双手奉上：“大人，末将幸不辱命，拿下了西边三个据点，可…… 可弟兄们也折损了不少。”
林缚正在给地图上的新地盘插小旗子，闻言放下旗子，接过战报仔细看。战报上写着 “斩杀敌军二百余，我军伤亡一百五”，后面还画着个哭脸 —— 这是赵虎的独创，打了胜仗就画笑脸，打得憋屈就画哭脸。
“哭啥？” 林缚把战报往桌上一拍，“赢了就是赢了。不过这伤亡，确实有点大。”
赵虎抬起头，脸上还有道新添的伤疤：“大人，那蒙古部落看着散，打起来挺狠。尤其是那个叫‘黑石部’的，弓箭射得准，战马跑得快，要不是咱们人多，怕是讨不到好。”
“黑石部？” 林缚摸着下巴，想起苏文之前搜集的情报，这黑石部夹在大明和后金中间，两边都不敢得罪，日子过得挺憋屈，“他们部落有多少人？牛羊多吗？”
“估摸着有五千多人，牛羊倒是不少，漫山遍野都是。” 赵虎挠挠头，“大人问这干啥？难不成还想抢他们的牛羊？”
“抢？” 林缚笑了，“抢过来得派人放，得给牛羊喂草，多麻烦。不如让他们自己放，咱们花点银子买，省心又省力。”
赵虎瞪大眼睛：“用银子买？咱们的银子也不多啊！”
“银子会生银子，” 林缚指着商栈的账本，“你看，咱们卖皮毛赚的银子，够买黑石部一年的牛羊了。买他们的牛羊，他们就得买咱们的茶叶、布匹、盐巴，这一进一出，银子不就回来了？还能少死人，多划算。”
正说着，苏文掀帘进来，手里拿着封信：“大人，黑石部派人来了，说想跟咱们谈谈。”
“哦？来得正好。” 林缚拆开信，信上是歪歪扭扭的汉字，说 “愿罢兵，互市通商”，落款是 “黑石部首领巴图”。
“这巴图，倒是个明白人。” 林缚把信递给赵虎，“你带着二十个弟兄，再带上十车茶叶、五车盐巴，跟使者去黑石部。记住，少说话，多听，看他们到底想要啥。”
赵虎虽然不明白为啥要带这么多东西，但还是照办了。黑石部的营地在一片草原上，帐篷像白蘑菇似的撒了一地。巴图是个络腮胡大汉，穿着皮袍，腰间挂着把弯刀，见赵虎带了这么多礼物，眼睛亮了亮，却还是板着脸：“明人，你们真愿意跟我们通商？”
“我家大人说了，” 赵虎照着林缚教的话说，“刀枪能杀人，不能当饭吃。茶叶盐巴能当饭吃，还能换牛羊，比刀枪管用。”
巴图哈哈大笑：“这话我爱听！不过……” 他话锋一转，“后金也派人来了，说要我们归顺，还说给我们粮食和铁器。”
赵虎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拍桌子，突然想起林缚的嘱咐，便沉住气：“后金给的粮食，是抢我们的；给的铁器，是让你们来杀我们的。我们给的茶叶盐巴，是自己产的；跟你们换的牛羊，是真心换的。你自己掂量。”
这话把巴图说愣了。他沉默了半天，突然对身后喊：“杀羊！给明人接风！”
酒过三巡，巴图的话多了起来。他说黑石部夹在中间，日子苦啊，后金要他们当炮灰，大明要他们缴贡赋，两边都不敢得罪。“要是你们真能保证通商，” 巴图灌了口酒，“我巴图愿意归顺，往后不抢你们的东西，还帮你们盯着后金的动静。”
赵虎赶紧掏出林缚给的令牌：“拿着这个，去幽州商栈，想买啥买啥，价格比别人便宜三成。要是后金敢欺负你们，拿着令牌来找我们，我家大人帮你们撑腰。”
巴图接过令牌，掂量着，突然 “啪” 地拍在桌上：“成交！我信林大人！”
赵虎回到幽州，把巴图的话一说，林缚当即让人在边境开了个互市点。黑石部的牧民牵着牛羊来换东西，商栈的伙计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算，你给我一只羊，我给你两斤茶叶；你给我一头牛，我给你一匹布，公平得很。
有个老牧民换了块铁锅，捧着锅哭了 —— 他儿子去年就是为了抢一口铁锅，被明军杀了。“早有这好事，我儿子也死不了……”
消息传到后金，后金使者气得把茶杯摔了，放话要踏平黑石部。巴图吓得赶紧派人报信，问林缚咋办。
“别怕，” 林缚给巴图回信，“你派五十个骑兵，假装归顺后金，探探他们的虚实。我们派一百个弟兄，带着火炮，在半路接应你。”
巴图半信半疑，还是照办了。后金使者见黑石部 “归顺”，得意忘形，带着五百骑兵押送 “赏赐” 的粮食，慢悠悠往回走。走到峡谷时，突然听到 “轰隆” 一声，十几门火炮同时开火，炮弹在骑兵中间炸开，人仰马翻。
“是林大人的炮营！” 巴图的骑兵大喊着，调转马头就杀，前后夹击，把后金骑兵打得落花流水。
巴图看着满地的尸体，又看了看林缚派来的火炮，突然对身边的儿子说：“记住，以后跟着明人混。他们的银子，比刀子管用多了。”
收服黑石部的消息传开，周边的小部落纷纷来归附。林缚干脆在边境设了个 “互市司”，专门负责和蒙古部落通商。商栈的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今天给这个部落送茶叶，明天给那个部落送盐巴，换回的牛羊多得放不下，只好卖给周边的农户。
赵虎看着账本上的数字，眼睛都直了：“大人，这互市赚的银子，比打仗抢的还多！”
“这才刚开始，” 林缚指着地图上更大的部落，“你看这个‘白狼部’，控制着草原的要道，要是能收服他们，咱们的商队就能直通西域，那银子才叫多。”
可白狼部实力雄厚，首领狼主傲慢得很，根本不把互市放在眼里，还抢了商队的三车丝绸。赵虎气得要带兵去打，被林缚拦住了。
“抢了就抢了，” 林缚让人给白狼部送了封信，说 “丝绸是小事，要是伤了人，就得用牛羊来赔，一头牛赔一个人，少一头都不行”。
狼主看了信，嗤之以鼻，把信扔给手下当柴烧。可没过三天，白狼部的牛羊突然得了怪病，接连死了几十头。狼主请了好几个萨满来跳神，都不管用，急得满嘴起泡。
这时，苏文带着个老郎中来到白狼部，说：“我家大人说了，这病是你们抢了不干净的东西招来的，我们有药能治，但得用那三车丝绸换。”
狼主没办法，只好乖乖把丝绸还回来。老郎中给牛羊喂了药，没过两天，病还真好了。狼主这才知道，林缚不光有银子，还有让人没办法的手段。
“看来，这明人首领，不好惹。” 狼主对手下说，“以后别惹他们的商队，跟他们通商，至少牛羊不会死。”
就这样，白狼部也归顺了。林缚的互市越做越大，蒙古部落的牛羊、战马源源不断地运来，军屯的茶叶、布匹、粮食也源源不断地运出去。赵虎算了笔账，这半年互市赚的银子，够打造三个炮营了。
“大人，您这招太神了！” 赵虎由衷地佩服，“用银子收服部落，比用刀子省事多了。”
“省事？” 林缚指着互市司的账本，“你看这账本上的每一笔，都得记清楚。给黑石部的茶叶少了一斤，他们就会觉得咱们不实在；给白狼部的盐巴掺了沙子，他们下次就不来了。这比打仗难多了，打仗靠狠劲，这得靠诚心。”
就在这时，苏文急匆匆地进来，手里拿着个小纸条：“大人，黑石部传来消息，说后金在边境集结了大批军队，还买了不少白狼部的战马，不知道想干啥。”
林缚接过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却让他脸色凝重起来。
“看来，光有银子和刀子还不够，” 林缚对苏文说，“咱们得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啥。这消息，可比银子金贵多了。”
苏文点点头：“大人是想…… 建个情报网？”
“对，” 林缚看着窗外，“消息这东西，有时候能值一条人命，甚至能保住一个部落，一个军屯。咱们得让每个商队、每个归顺的部落，都成为咱们的眼睛和耳朵。”
赵虎在旁边听着，突然觉得，这收集消息的活儿，怕是比打仗和互市，还要难。
（今天第四更，还有最后一更，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