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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 活自我

卓凌的头又被石头砸了一下,虽然构不成什么实际伤害,但是帮他们摆脱机电学社的控制却只换来这样的结果,让卓凌十分不爽。

卓凌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情绪说道:“异常管理局会照顾你们的,会给你们安装新的义体,没有了机电学社的控制,你们的生活才能变得更好。”

那人又朝卓凌扔了一块石头,气愤地说:“安装新的义体,然后呢?去和异常战斗吗?那和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了个战斗的对象!”

卓凌不仅是愤怒,还产生了深深的疑惑,愠怒地问道:“那怎么可能一样?为了人类对抗异常,和帮助异常侵害人类,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卓凌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盯着那人的面孔,再次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机电学社的事?难道你是自愿接受义体改造的?”

那人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有什么不一样,都是战斗,都是拿命拼去生活!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机电学社,我只知道安装了这些义体之后,我就又有了工作能力,而且比之前更强,收入也比之前高了。”

“至于什么用完就扔的工具,你以为工厂里的老板就不是这样看我们的吗?至少刚才战斗时我还没有感觉,不会感到痛苦,现在我有感觉了,却非常痛苦!在你所谓的控制之下,我在痛苦时没有意识,只在舒适的生活时才恢复意识享受!”

卓凌皱眉喊道:“我知道社会上的生活不容易,但那不是你帮助异常危害人类的理由!”

那人也同样高声喊道:“我不管什么人类不人类的,我只知道,我,要活着!要没有痛苦地活着!你现在让我们生不如死,不如直接杀了我们算了!”

卓凌一时无言,无法理解地看着大喊的人,自己明明在帮助他们,他们却不理解自己,而且还责怪自己,这种孤寂落寞的感觉,让卓凌想起13号城市撤退的那一天,街道上抛弃城市的民众们。

自己可以为了对抗异常而牺牲生命,但显然有些人不是这样想的,他们更重视个人的生命,把自己的生命摆在城市,和人类未来之前。

那人见卓凌神态变化,继续追击,指着旁边的人说道:“你看看他!他的双手双脚都是机械义体,你为了什么摆脱控制,把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让他怎么活下去?”

卓凌顺着那人的手指,看到了不远处的另外一人,不止没了手脚,腹部也缺损了一块,看上去的确狼狈无比,面色也是一片死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那人继续大喊道:“与其痛苦地活着,不如直接死了,你杀了我们吧!你那么强,很容易就能办到吧!”

卓凌的心情变得沉重,不再只是单纯的愤怒,而是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一心只想着保护人类,对抗异常,但是很多人面临着异常之外的严峻问题,对他们来说,异常,甚至死亡,都是更小的麻烦。

眼前的这些义体改造者,剥离了义体之后都成了残疾人,那些只缺了一只胳膊或腿脚的人倒还没什么,那些只剩下躯干和头颅的人,都幽幽地看着自己,眼里没有任何感激,全是怨恨。

难道自己做错了吗?

卓凌在心中反思,是不是不应该拆解他们的义体,是不是不应该帮他们摆脱机电学社的控制,相比于残酷的现实,或许应该选择美好的梦境。

卓凌脑中的思想剧烈激荡,万变的圣骸躯体转变出更多脑细胞,支撑着卓凌的思考。

很快得出了结论,卓凌再次说道:“如果机电学社真的成功了,你们就不再是人类,而是被改造成机械生命,到时候就不会再有个人意识,而是成为庞大算力的一个单元。”

“机电学社对你们所做的事,是麻痹,是堕落,近乎免费地提供义体,用改善生活的名义换取你们的身体,夺取意识,用你们的身体战斗,让你们成为毁掉人类社会的剑,要知道,你们也是人类社会的一部分,你们正在毁掉自己!”

“你们觉得机电学社的义体改善了你们的生活,你们觉得战斗时没有痛觉所以无所谓,但其实那是毒品!机电学社用现在的快乐,换取你们痛苦的未来,沉迷在暂时的享乐,会葬送掉之后的一切!”

卓凌的话语仍然没能改变他们的想法,一双双幽怨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之前和卓凌争吵的人继续说道:“那又怎么样?我们愿意!忍受痛苦就会有好的未来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城市有变好吗?我们只是想按自己舒服的方式活着,有什么错?”

“其实你和我们一样,所谓拯救人类的大义,不过是你自己觉得舒服的方式罢了,人类哪还有被拯救的可能性?你活在自己的虚荣幻想里,和我们没什么不同!”

卓凌刚刚平复下来的思想再次激荡起来,圣教的然谷曾经对卓凌说过,人类是失败的不值得拯救,曾经卓凌对此嗤之以鼻,现在却觉得,然谷或许说的是对的。

“虚荣吗?”

卓凌喃喃自语,融合后的意识没有了人类身份的认同,也没有了对人类的归属感,继续消灭异常,保护人类,确实是一种个人的追求。

难道保护人类和自我享受是等价的吗?难道全人类的未来和个人的利益没有高低之差吗?难道奉献和索取没有好坏之分吗?

卓凌晃了晃脑袋,清除掉脑中的迷茫,这些都是有区别的,短暂的个人利益不能和长远的集体利益等价,有些人只盯着自己脚下,但也有些人不断眺望远方。

这些义体改造者们的生活,在被机电学社盯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堕落了,在精心炮制的蜜罐里逐渐沉沦,安装越来越多的机械义体,变得越来越依附于机电学社,无法脱离机电学社独立生活。

剥离掉他们的义体,却没法剥离他们的生活,既然他们不愿被拯救,从了他们的心愿,也未尝不可。

卓凌狞笑着对躺倒在地的义体改造者说道:“好吧,就如你所愿,为了你的舒适,为了我的虚荣,我把你们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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