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苏婉探商岛：直面神秘势力
海船撞碎浓雾时，岭南商帮李舵主正用弯刀削着咸肉。
刀刃突然在桅杆投下的阴影里顿住——三艘黑帆船正从龟背礁后方缓缓横出，船头包铁处凝结着昨夜未化的薄霜。
"；是江氏商帮的私兵。"；苏婉解开斗篷系带，海风卷起她鬓角碎发，"；李舵主可听过海蛇阵？"；
甲板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种阵法需用三十六艘快船结成蛇形，专在暗礁区困死大船。
苏婉却将斗篷抛给侍女，鎏金船锚纽扣在晨光里划出弧线："；转舵，迎风。"；
当黑帆船完成合围时，苏婉的船已借着突然转向的东风冲出包围圈。
李舵主望着后方撞作一团的黑帆船，刀柄上的红穗子簌簌抖动："；苏姑娘怎知今日有东风？"；
"；江老板翡翠双鱼佩的络子打了七宝结。"；苏婉指尖掠过被浪打湿的船舷，"；这种结法遇咸水会紧缩，今晨他佩饰的络子却比昨夜松了三分——说明寅时三刻潮位必涨。"；
商岛轮廓浮现时，苏婉按住腰间装着火折子的皮囊。
滩头细沙间散落着崭新的贝壳，本该栖息其上的招潮蟹却不见踪影。
她弯腰拾起块带着凿痕的礁石，突然厉喝："；退后！"；
铁蒺藜擦着李舵主皮靴扎进沙地。
十丈外的棕榈林传来机栝转动声，七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
苏婉拽住最近的水手滚向右侧礁石，箭矢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箭尾红绸在咸湿海风里猎猎作响。
"；是五行梅花阵。"；苏婉抹去脸上沙粒，目光扫过五处微微隆起的沙包，"；李舵主，借弯刀一用。"；
刀刃挑开第三处沙包时，露出半截浸泡在鱼油中的引线。
苏婉将火折子抛给侍卫："；东南角那丛海檬果看见了吗？
每隔七息会有海鸟啄食果实。"；
当第七只白腹鲣鸟俯冲而下时，侍卫点燃的鱼油引线恰好烧到棕榈林边缘。
埋伏的弓弩手被惊起的鸟群乱了阵脚，淬毒的箭雨大半射中了扑棱的翅膀。
"；跟着我的脚印走。"；苏婉提起裙摆踏进浅滩，每步都精准踩在退潮后裸露的礁石根部。
李舵主注意到这些青黑色石面上都嵌着半枚铜钱状的牡蛎壳，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密林深处传来金铁相击声，二十个蒙面刀客从树冠跃下。
李舵主的弯刀撞上第一把朴刀时，苏婉突然扯断颈间珍珠项链。
圆润的珠子滚过铺满腐叶的地面，在某个特定位置发出空洞的回响。
"；东北方三步！"；她将最后三颗珍珠弹向树藤缠绕的巨石。
李舵主旋身踹开扑来的敌人，刀背重重砸向苏婉指示的位置。
地面轰然塌陷，藏在坑洞中的五个刀客还没来得及举起铁盾，就被自己人撤退时踢落的石块砸中额角。
当最后个蒙面人捂着脱臼的腕骨逃进灌木丛时，海风送来咸腥的血气。
苏婉捡起块染血的粗麻布，上面用茜草汁画着歪斜的船锚——与老管家烟杆上刻的一模一样。
"；苏姑娘早知这里有埋伏？"；李舵主用刀尖挑起个铜制机壳，那是岭南特产的捕兽器零件。
"；江老板今晨换了新的玉扳指。"；苏婉将染血麻布收进锦囊，指尖残留着铁锈味，"；他惯用的那枚内侧刻着海波纹，方才在滩头陷阱里发现了相同纹路的铁片。"；
暮色漫过林梢时，幸存的侍卫点起火把。
火光跃动的瞬间，远处礁石群传来尖锐的竹哨声。
三个黑影站在最高处的岩石上，为首之人抛接着枚翡翠双鱼佩，江氏商帮的黑底金纹腰牌在残阳里忽明忽暗。
"；苏姑娘可知商岛的规矩？"；沙哑的嗓音裹挟着浪涛声，"；月出时不退潮者——"；那人突然将双鱼佩掷向岩缝，玉石碎裂声与他的冷笑同时炸开，"；要拿命抵涨潮的差价。"；礁石上的黑影将碎玉踢入浪中，潮水舔舐着苏婉的裙角。
李舵主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却见苏婉解下腰间皮囊，倒出三颗火折子浸在咸水里。
"；月出时潮位该降七寸。"；她将浸透的火折子抛向东南，"；但方才退潮带走了四斤二两细沙。"；火折子落进浅水洼的瞬间，海面腾起幽蓝火焰，沿着暗藏的鱼油沟槽烧成箭头形状，直指黑衣人藏身的礁石洞。
洞内传来慌乱的踩水声，三个黑影仓皇后退时撞翻了洞口的捕虾笼。
铁笼里受惊的虎头鱼突然炸开尾鳍，将系在笼底的绳网弹射而出，恰好缠住最后那人的脚踝。
江氏腰牌坠入火海的刹那，苏婉踩住被潮水冲松的礁石："；李舵主，劳烦取三块带藤壶的石头。"；
侍卫们用长矛撬起礁石底部的牡蛎壳时，苏婉已用珍珠粉在沙滩画出星图。
当第三块附着发光藻类的石头垒成三角，退潮的海水突然在十丈外形成漩涡——那是藏在礁盘下的暗闸被牡蛎壳卡住了机关。
"；涨潮差价的算法..."；苏婉将染血麻布系在竹竿顶端，"；江老板漏算了岛东的珊瑚礁每刻钟能阻隔十七桶海水。"；竹竿插入漩涡中心时，原本要淹没商岛的潮水突然转向，裹着破碎的贝壳冲回大海。
黑衣人首领的狞笑凝固在脸上。
他腰间五个装毒镖的皮囊被倒灌的潮水打湿，淬了海蛇毒的镖头开始腐蚀系带。
当第一枚毒镖扎进自己大腿时，另外两人已经跳上救生筏——却发现苏婉早命人割断了固定缆绳的海草绳。
夜色吞没最后一声惨叫时，李舵主在燃烧的礁石堆里踢出半块青铜令牌。
苏婉用锦帕包住令牌边缘的齿痕："；和三个月前漕帮沉船里打捞的密信封蜡纹路一致。"；
穿过焦黑的棕榈林，商岛石壁上赫然出现七处朱砂画的船锚。
苏婉用指甲刮下些许颜料，嗅到掺着硫磺的胭脂虫气味——这正是相府库房失窃的那批贡品染料。
"；姑娘看这个！"；侍卫扒开藤蔓，露出埋在腐叶下的青铜匣。
匣盖上交错刻着江氏商帮的浪花纹与相府专用的云雷纹，锁孔里塞着半截金丝，与苏婉生母遗物中断裂的耳坠毫厘不差。
海浪声突然变得急促，林间惊起十几只夜枭。
苏婉刚要打开青铜匣，一支羽箭带着鸣镝声钉入她脚前三寸。
箭尾绑着的素笺被鱼油浸透，林恒独有的松烟墨字迹在月光下浮现："；西角门第三块砖。"；
李舵主还未看清内容，素笺已自燃成灰。
苏婉将青铜匣交给侍卫时，指尖擦过匣底未干的血迹——那抹猩红里竟混着相府老夫人常用的檀香脂粉味。
海船返航的号角声中，苏婉最后回望商岛。
燃烧的礁石群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像极了老管家烟斗里忽闪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