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心领神会：\"我明白，老领导放心。\"
袁凯起身去厨房看了看蒸鱼的火候，回来时话锋一转：\"郭书记回省城了\"。
\"嗯，说是陪老爷子过节\"，李达康点头。
\"我本来想先去拜访他的\"。
袁凯若有所思：\"郭书记最近...\"。
他突然停住，摇了摇头。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
“对了，你在关安还顺利吗？王国庆没给你使绊子？\"。
李达康苦笑：\"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小动作不断”。
袁凯闻言哈哈大笑：\"好你个李达康，跟我还不老实！\"。
他伸手指点着李达康，手指上还沾着一点蒸鱼用的姜末。
\"我可都听说了，你在县常委会上六比四压倒王国庆，连财政局长的位置都换上了自己人，这还叫'小动作不断'？\"。
李达康脸上闪过一丝赧然，像是被老师抓到作弊的学生。
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尖——这是他从学生时代就有的习惯性动作。
\"老领导明鉴\"，他声音低了几分。
\"就是...财政局确实太关键了，不换人实在推不动工作\"。
\"得了便宜还卖乖！\"，袁凯笑骂着起身。
\"鱼应该好了，咱们边吃边聊\"。
餐桌上，袁凯的手艺果然不凡。
清蒸鲈鱼肉质鲜嫩，配上袁凯特制的豉油，令人食欲大动。
李达康连吃几口，赞不绝口。
\"老领导，您这手艺比大酒店厨师都不差\"。
\"少来\"，袁凯笑着摆手。
\"就是家常菜，来，喝点汤\"。
饭后，袁凯泡了壶普洱，两人移步到阳台上下棋。
落子声中，袁凯突然说：\"达康，官场如棋局，既要走好自己的棋，也要防着别人设局\"。
李达康捏着黑子的手指在空中顿了顿，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领导，您这步棋下得妙啊\"，他盯着棋盘，话里有话。
袁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汤在夕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达康啊，下棋讲究的是'势'\"。
他抬眼看向李达康，\"你在关安县的'势'已经起来了，但余阳市这盘棋...\"。
\"我明白\"，李达康接过话茬，手指轻轻敲击着棋盘边缘。
\"徐市长在余阳待了几年，又是温省长的秘书出身，影响力很大\"。
袁凯微微颔首，目光却突然变得锐利：\"你知道徐市长上周去省里见了谁吗？\"。
李达康心头一跳，但面上不显：\"温省长？\"。
\"不止\"。
袁凯压低声音：“他还见了省委组织部的马部长，两人谈了一个多小时\"。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李达康，\"马部长可是管干部调整的\"。
李达康会意，压低声音道：\"老领导，我上个月去省里，特意拜访了几位长辈\"。
袁凯眼睛一亮，身子不自觉地前倾。
\"省政法委的高书记和省政府的曹省长明确表示支持余阳市领导班子'优化调整'”。
袁凯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茶杯，指节发白：\"你的意思是...\"。
“郭叔需要帮手”，李达康微笑着说道。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件事赵书记也点头同意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
袁凯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搁在茶几上，茶水溅出几滴在棋盘上。
他顾不得擦拭，一把抓住李达康的手腕：\"达康，这话当真？赵书记亲自点头了？\"。
李达康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嘴角微扬：\"老领导，我什么时候跟您说过假话？\"。
他轻轻抽出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盒烟，递了一支给袁凯。
袁凯接过烟的手微微发抖，打火机\"咔嗒\"了几次才点燃。
他深吸一口，烟雾在夕阳下缭绕：\"这么说...徐市长见马部长的事...\"。
\"马部长是聪明人\"，李达康吐出一个烟圈，眼睛眯成一条缝。
\"省里风向变了，他不会看不明白\"。
袁凯突然站起身，在阳台上踱了两步，皮鞋踩得地板吱呀作响。
他转身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达康，这事要是成了，郭书记在市里就...\"。
\"就再也不用顾忌徐市长的脸色了\"，李达康接过话头，将烟灰轻轻弹进水晶烟灰缸里。
\"到时候，市委办的工作也好开展多了\"。
袁凯眼睛一亮，立刻会意。
作为市委秘书长，他的权力大小全系于市委书记郭振华的权威。
若郭振华真能得到省里如此力挺...。
李达康看了看手表，说道：\"老领导，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袁凯连忙拦住：\"急什么？再下一盘！\"。
他手忙脚乱地收拾棋盘，却不小心碰翻了茶杯，深褐色的茶汤在棋盘上洇开一片。
\"您看您\"，李达康忍俊不禁。
\"这棋还怎么下？\"。
袁凯也笑了，笑声中带着久违的畅快：\"不下棋也好，咱们说点实在的\"。
他压低声音，\"达康，你给我透个底，这次调整...我能...\"。
李达康的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眼睛微微眯起：\"老领导，您在市委秘书长的位置上，确实有些屈才了\"。
袁凯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又觉得不妥，赶紧端起茶杯掩饰：\"达康啊，这话就见外了”。
“组织安排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发光发热\"。
\"是啊\"，李达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不过同样是市委常委，分工不同，发挥的作用也不一样啊\"。
袁凯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放下茶杯时手有些抖，茶水溅在茶几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达康，你的意思是...\"。
\"这样吧，下周我去省里开会，正好要见高书记，可以顺便提一提\"。
袁凯猛地站起身，差点带翻了棋盘：\"达康，这...这怎么好意思...\"。
\"老领导见外了\"，李达康也站起身，整了整西装。
\"您在安江县时对我的照顾，我都记在心里\"。
\"不过这事急不得，得看时机\"。
袁凯连连点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明白，明白！这种事讲究水到渠成\"。
袁凯激动地搓着手：\"那就麻烦你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对了，郭书记那边...\"。
\"郭叔那边您放心\"。
\"他早就说过，您是能挑更重担子的人\"。
袁凯的眼角微微湿润，他转身假装去拿热水壶，掩饰自己的失态：\"达康啊，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千万别客气\"。
李达康微笑着点头：\"老领导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