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妻子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甲都陷进了肉里，\"你不是在做梦吧？\"。
\"财政局长！李县长在常委会上力推我！通过了！\"。
陈志伟突然提高音量，一把抱住妻子，两人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陈志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了满脸。
妻子愣了两秒，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随即又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伸手去摸丈夫的额头——没发烧啊？
\"真的！学斌刚来的电话！\"。
陈志伟抓着妻子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你摸摸，心跳得多快！\"。
妻子终于相信这不是玩笑，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夫妻俩相视一笑，突然抱在一起。
陈志伟闻到妻子发间熟悉的洗发水香味，一股久违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正要把妻子往床上带，电话铃声再次炸响。
\"喂，哪位？\"，陈志伟没好气地抓起话筒。
\"老陈啊！恭喜恭喜！\"。
一个洪亮的声音震得他耳膜生疼。
\"我田洪生啊！刚听说你要高升了，特地来道个喜！\"。
陈志伟的表情瞬间凝固。
田洪生，县农业局局长，在关安这个贫困县，农业就是支柱性产业，因此田洪生这个农业局局长含金量可是很高的。
平时在县里会议上见到他都是鼻孔朝天的存在。
去年罗云镇申请农业补贴，陈志伟去农业局跑了三趟，连田洪生的面都没见上。
\"田...田局？\"。
陈志伟的声音不自觉地矮了三分，多年的习惯一时改不过来。
\"哎哟，可别这么叫！以后咱俩平级了！\"，田洪生笑得格外亲热。
\"老弟啊，你是不知道，我早就看出你不是池中物！李县长慧眼识珠啊！\"。
陈志伟的嘴角抽了抽——半个月前县里开会，田洪生明明连他名字都叫错。
\"以后农业局的经费还得靠老兄多关照啊！\"。
田洪生话锋一转，语气突然暧昧起来：\"对了，明天有空吗？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农家乐，味道不错...\"。
陈志伟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几个小时前，他还是个无人问津的乡镇副职。
现在，堂堂的县农业局长竟然要请他吃饭？
他的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声音也沉稳下来：\"田局客气了，等正式文件下来再说吧\"。
挂断电话，陈志伟站在镜子前，怔怔地看着里面的自己——还是那张平凡的脸，稀疏的头发，微微发福的肚腩。
但镜中人眼神已经不一样了，那里闪烁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老陈...\"。
妻子从背后抱住他，声音柔得像水：\"我都不敢相信...\"。
陈志伟转身将妻子搂进怀里，正要说话，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罗云镇的党委书记杨文龙，语气亲热得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然后是县教育局局长、交通局局长...，一个接一个，全是平时需要他仰望的人物。
凌晨一点，当挂断又一个县局局长的电话后，陈志伟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
为了防止接下来还有电话进来，陈志伟干脆把电话线给拔了。
妻子偎依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
\"李县长...真是咱们家的贵人...\"，妻子轻声说。
陈志伟望着天花板，眼前浮现出李达康那张年轻却沉稳的脸。
他想起之前那次谈话，李达康问他有没有考虑过到县里来，承担更重要的工作职责时，没想到…。
\"我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陈志伟突然开口，声音坚定得吓人。
\"财政局这块阵地，我一定替李县长守好了！\"。
妻子惊讶地抬头，看到丈夫眼中闪烁着近乎虔诚的光芒。
她知道，那个在乡镇郁郁不得志的丈夫已经死了。
今夜，一个全新的陈志伟诞生了。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将清冷的光辉洒向关安县的大地。
某个瞬间，陈志伟恍惚觉得，那月光像极了李达康注视他的眼神——清亮，透彻，又深不可测。
……
星期一。
陈志伟早早起床，穿上平日里最为整洁的西装，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确保自己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明白，这一天的到来，是他个人职业生涯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陈志伟刚到单位，就接到通知，组织部让他过去谈话。
在前往组织部的路上，陈志伟遇到不少熟人，每个人都带着几分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
有的主动向他打招呼并且恭贺他，有的点头微笑，有的则只是默默注视。
这些细微的变化，陈志伟都默默记在心里。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身份和地位已经在悄然发生改变。
组织部的谈话简短而正式，确认了陈志伟即将担任财政局局长一职的决定，并简要介绍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和交接事宜。
阳光斜斜地洒在县政府大楼的走廊上。陈志伟从组织部出来，整了整西装领口，没有直接回单位，而是朝县长办公室走去。
他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踏得格外踏实。
转过楼梯拐角，陈志伟猛地刹住脚步——县长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竟然排起了长队。
十几个熟悉的面孔或站或坐，有的捧着文件来回踱步，有的靠在墙边吞云吐雾。
这些人无一例外，要么是乡镇的一二把手，要么是县直单位的一二把手。
陈志伟一眼就认出了青林乡党委书记赵德海、水务局局长马援朝，甚至还有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开发区主任周保国。
\"哟，陈局长来了！\"。
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走廊上顿时骚动起来。
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射向陈志伟，有探究的，有讨好的，还有藏着几分嫉妒的。
\"老陈，恭喜啊！\"。
赵德海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亲热地握住陈志伟的手。
\"我就说你是金子总会发光！\"。
陈志伟嘴角抽了抽——上次他去青林乡协调扶贫款时，眼前这位赵书记可是让他在接待室干等了两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