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回到了病房里。
盛清梨一双眼是红着的，显然是哭过了。
“希希和你说什么了？”
顾时诀单手抱着盛希，两个人明明细看没有一个五官是相似的，但乍眼这么一看，还有些父女相。
就这么远远地看着。
盛清梨内心一阵感伤，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流掉，想必也是今天这个和谐的场景吧。
盛希在顾时诀怀里睡着了，安安静静的，跟个洋娃娃似的。
“也没有什么，就是说希望我这个漂亮叔叔可以陪她多玩一玩，她喜欢和长得漂亮的人一起玩。”
顾时诀揶揄道，希望能逗笑对方。
但显然是没有的。
盛清梨苦涩扯着嘴角，想要挤出笑容来，却很是勉强，“是么？那你以后多陪陪她，她从小到大，就爱闹腾，没有一天是愿意清闲的。”
“但好在也懂事，很有眼力见，每一次我太累了，她就会乖巧下来，这么小的年纪却要比大人还懂事。”
顾时诀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她的生父生母都不在了吗？那其他亲戚呢？骨髓移植如果是有血缘关系的话，应该匹配度会更高。”
“都不在了，至于亲戚，恐怕也是避之不及，何必再去找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在很早之前也就会收留希希，不至于希希成为一个孤儿。”
“我收养她，就觉得是上天给的恩赐一样，老天爷好像是特意给她送到我身边的一样，来替代那个孩子。”
“阿诀，我真的不能没有她。如果她再出什么意外，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真的不能不能没有她。”
这话是认真的，绝不是玩笑话，如果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盛清梨绝对会崩溃，没有任何意外。
顾时诀轻轻地将盛希放在床上，抱住了哭泣着的盛清梨，“阿梨，你信我，我绝不会让她有事，也不会让你有事。”
……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赵以安头发比之前长了点，换了个新的颜色，气色依旧很好。
离开了顾时诀，是有过难受心酸一阵，但也只是一阵，现如今，她一切也都已经放得下了。
但是看到顾时诀的时候，尤其是两个人面对面，再无旁人时，心底里多少会掀起一阵涟漪来。
“之前帮阿姨看病的那个中医，你还有联系方式么？”原本顾时诀是想要寒暄一番的。
可情况紧急，他觉得也没有这个必要，赵以安也不喜欢他这样扭捏遮掩些什么，索性就直接说了。
赵以安蹙眉，“谁生病了？爷爷？”
“不是，是一个孩子。得了白血病，急性，所以我想让那位医生看看，是不是还有挽救的方法。”
赵以安沉默。
良久，她又开了口，“是那个孩子？”
赵以安也见过盛希，那个和洋娃娃无异的小女孩。
“是。”
“求你帮忙。”
求这个字，顾时诀并不常说。
这辈子的求字几乎都是对着盛清梨而说，要么就是为了她而说。
赵以安不想帮忙，因为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但与此同时她道德底线又过不去，他们这一辈人的爱恨情仇，和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被参搅进来。
“这么些年了，你还是第一次开口求我，我一直以为你顾时诀是个无所不能的人。”赵以安平平淡淡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她还不能做到一个十全十美的完美女人，分手了还要上赶着去帮前任，她尚且还没有大度到那个地步。
顾时诀姿态放得很低，自始至终没有反驳一句，哪怕此刻赵以安将面前的水泼洒在他身上，甚至是动手打骂他，他也觉得理所应当。
因为他确实是亏欠她。
“你就一句话也不准备说？顾时诀，这就是你求人的姿态么？”赵以安有些恼火，“你求人就该这样？”
“以安，是我对不起你，你向我提一切要求都可以，只要孩子可以好起来。她太小了，才不过三岁，医生说这个病基本上只有三个月的生存期。”
顾时诀捏着杯子，“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资格来找你帮忙，但我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了，眼下情况紧急。”
“什么要求都可以？”赵以安打断他的话，“那如果是我要求你不准再和盛清梨在一起呢？这个要求你也可以吗？”
……
顾时诀开口回答，很是笃定，“你不会提这个要求。”
“以安，你只是生我气，你从来没有怪过其他人。”
他确实也是了解赵以安，也正因如此，才让赵以安恼火生气。
赵以安愠怒，“是，你了解我，也知道我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顾时诀，你真的……”
她吁了一口气，“算了，我何需和你计较，毕竟日后都要在京城里继续发展，我现在为难你又有什么意义？”
“与其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更实在。我可以帮你要联系方式，但是能不能见到他就是你的本事了。他早就隐退，不再给任何人看病。”
“我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具体去处。”
赵以安没有撒谎。
这就够了，已经给了他莫大的帮助了。
起码有多了一条路子，有多了一丝机会。
“谢谢，这一次是我欠你的，只有你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在所不惜。”
赵以安拎着包站了起来，“我们两不相欠，不要总觉得你欠我，我们之间，先说放弃的是我，不是你，是我先不要你的，而不是你放弃了我。”
“我真的有时候也很羡慕你，像我们这个年纪这个身份，还能有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是一件多么令人艳羡的事情。”
“在这么举步维艰的时局里，我也祝福你能够得偿所愿。”赵以安从来不是怨天怨地的性格。
既然不在一起了，可以偶尔心生憎恨，但她绝不允许让这憎恨冲昏了自己的头脑，该有的理智仍旧要在。
顾时诀起身准备送她，被她制止住，“你不必送我，我就想知道一件事，这么些年里，你难道……”
“你难道哪怕就一次都没有忘记过她吗？”
“或者说，一次都没有对我心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