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8日，周日。
9:30。
萧氏集团大厦A座。
卡宴开进车库前，王霁看到几个人站在楼底，手持横幅——
「黑心商家偷工减料，贩卖劣质鞋牟取暴利，致人伤残！」
这几人都是20来岁的年轻人，却目光游离，站得歪歪扭扭，周围路人越凑越多，围成了几十号人的大圈子。
“一看就是收钱闹事的！”
小雪怒火中烧，想摇下车窗开骂，终于还是忍住了。
这种专业人士肯定有配合，周围早已埋伏好镜头，就等着你过来。
你敢讲法律，他就敢上道德。
你敢动手，他就敢碰瓷。
如果被人认出是董事长千金，他们今天还能领到额外奖金。
王霁停好车，笑吟吟劝道：“消消气，他们也不容易，你看还有女的呢，三八妇女节都这么拼，很有职业道德了。”
小雪噘起嘴，递过手机：
“我烦的不光是他们……”
“你看看这个！”
“都冲上热搜了！”
“竞争对手买了多少黑公关啊！”
王霁接过来看，是萧氏集团内部群，公关经理截图发过来的。
随意往下划，满屏都是负面标题，不少文章阅读人数突破了10万：
“萧氏运动卖劣质鞋！医生警告：恐致未成年人足弓永久塌陷。”
“致残鞋竟卖了十亿！黑心商家仍不知足，誓割韭菜到每一分。”
“全网震怒！风行7代被曝用垃圾废料造鞋底，受害者脚骨变形照曝光，不忍直视！（内有照片，胆小者慎入）”
“丧尽天良！内部员工爆料：老板明知鞋子致残，仍勒令不能下架。”
“这款鞋正在毁掉夏国年轻人！揭秘足弓杀手背后的资本黑幕。”
“央视都不敢播！这款鞋被检测出放射性物质，商家连夜销毁证据。”
“萧氏集团背景大揭秘！10几年前的黑历史还有人记得么？”
“……”
库库——
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这标题都是一键生成的吧？
内容假得也太离谱了！
小雪白了王霁一眼，忍不住也跟着笑出声来，一路笑到8楼。
会议室里，有个人要哭了——
萧氏集团公关部经理叶晴。
由于问题紧急，相关部门的周末都被取消，实验室、质检部要应付的是老板压力，叶晴则同时被内外压力包围。
她今年36岁，个子娇小，齐肩短发下一张圆脸绷得紧紧的。
萧恒早先一步来到公司，指着手机对她破口大骂：
“一个晚上了，不仅没压下去，黑文还越来越多，你做什么了？”
“明显就是花钱买的，这都应付不了？没给你钱么！”
手臂一抬，又指向窗外：
“楼底的人看见没？”
“你打算怎么处理？”
“让他们继续举着，让人看笑话？”
“还是打算等他们开演唱会？”
“你是怎么当公关经理的？”
“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滚！”
全世界老板都一个样，出了问题就骂人，不光魏一鸣。
王霁在门外悄悄对小雪道：“叔叔还挺幽默，开演唱会可还行？”
小雪心有不忍，鼻翼微耸：“这个叶姐姐人很好，在集团十几年了，我出国读书的时候，经常给我寄好吃的……”
王霁笑道：“那你要不跟叔叔说下，帮着一起处理公关的事？”
小雪飞起一脚：“我哪会公关？我只擅长喷人，你不知道么！”
“我太知道了……”
王霁牵她走到一旁，掏出手机。
把黑文截图发给腾云市场部刘悦，再拨通她语音：
“悦姐，大周末的打扰你了，有个事帮看下有办法解决不……”
刘悦回答：“原来是老板娘家的公司啊，那必须要解决！凡是黑公关必有价，没价我也能问出个价！友情价！”
咯咯笑了起来。
小雪主动向萧恒、沈月提出帮忙，一副自信的模样，两人又惊又喜。
叶晴十分感动：“小雪，要不是你，我得被骂到明天……”
董事长千金接手，无论成不成功，老板肯定不会再骂。
她以为，小雪是在替她疏散火力。
小雪扬起手机：
“问好价了～”
“等着黑文撤下去吧！”
“咱们来处理楼下那帮人。”
叶晴圆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没反应过来……
此时，王霁正跟着往实验室走。
一路上萧恒都在接电话。
有个是市场监管局领导打来的，听口气还是大领导，依稀听到：
“秦省长正在开两会，特意跟我电话……马上就到315了，干脆全部召回，公开道歉……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连省长都过问了，闹得真大……
沈月低声对王霁道：
“是省市场监督管理局局长，谢铭。”
“你都听到了吧？”
“这次真不是叔叔不帮你，我们自己都焦头烂额，没法帮。”
“如果鞋子全部召回的话，会一次性亏大几千万！”
“这还不算什么……”
“关键是，找不出确切原因，这系列以后就没法再卖了，也不敢卖。”
“对品牌的影响，至少几十个亿起步，你看股票就知道了。”
萧恒被监管局局长批评，脸色阴沉沉的，进实验室就高喊：
“有结论了么？”
实验室主任叫何高峰，45岁，中等个子，戴着黑框眼镜，镜片厚厚的，头发略显稀疏，很有研究员的气质。
一群人低着头默不作声，他只能走上前，朝老板回答：
“我们做了上万次冲击实验，力度超过400斤，鞋子质量很好……”
不等他说完，萧恒厉声打断：
“结论！”
“我要的是结论！”
“不要说过程！”
何高峰喉结耸动了下，干咽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继续：
“结论是，足弓材料没有问题，发泡材料tpU分子链正常，在各种压力下都是正常网状交联，抗压力是合格的。”
“我们可以给市场监督管理局递交报告，这是符合国标的……”
一只手高高举起。
萧恒朝他指过去，冷冷道：
“你被开除了，明天去人事办交接。”
随即怒喝：“我不知道符合国标么？不符合国标我敢拿出去卖么？这算什么结论？一个星期了就这个结论？”
突如其来的开除让何高峰措手不及，瘦弱的身躯剧烈颤抖。
一言不发，低下头钻入人群。
中年失业的落魄，是没有声响的。
人群噤若寒蝉，实验室冷得像冰窖。
萧恒又添上一份寒意：
“再给你们2天时间！”
“2天查不出来，全员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