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夏汽不是没造成损失么？”
“怎么还要你背锅？”
王霁不知不觉撸起袖口，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常健默默登录办公系统，进入公司文档列表，点击——
《腾云重大项目事故处理制度》
打开pdF文件、
熟练跳到第3页……
赫然写着：
“如事故被定为公司严重级，且员工不合规操作导致事故，须对操作人执行惩罚……”
“操作执行人应予辞退，执行人直接管理者应予记过处分……”
王霁眸中火焰燃起：“你执行脚本哪里不合规了？”
常健道：“他们说，升级操作应该有明确的方案文件，并经过售后工程师、上级主管一致认可……”
话只说半截。
王霁懂了。
夏汽的升级由于跨了大版本，是研发来完成的。
具体来说，是郭超先执行升级，最后常健跑巡检脚本。
按研发的习惯……
研发通常没啥习惯。
执行流程、解决办法都在脑子里，多数人没有写文档的意识。
哪怕像郭超这样资深的工程师，在操作前也不会详细整理出方案，再一步步严格执行，而是边操作、边记录。
记录下来的内容，再整理成文档，经过几次实践修订，正式输出。
经验就是这样总结的。
先操作，才有经验。
王霁在自己电脑打开故障制度，仔细看了两遍，脑中有信息涌动。
对常健道：“把你的离职流程让我看看。”
“这……”
常健犹豫片刻。
还是打开了。
王霁只看一眼，从工位噌地跳起：“别急着走，我去找岳总！”
常健连忙摆手：“别，老板都已经发话了……”
胡嘉怡坐在一旁，满脸不可思议，眼神闪烁，似乎想说：“直接找Vp争？太刚了吧？”
王霁拍拍常健肩膀，表情坚毅：“我团队的人，没那么好欺负！”
直奔岳应时办公室而去。
人事问题，自然找人事Vp。
常健还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胡嘉怡大眼睛忽然有些莹润。
咚咚——
Vp都有独立办公室。
“进来！”
岳应时48岁，中等个头，微有些发福，长着一张老于世故的脸，据说曾经创业当过老板，是魏一鸣高薪挖来的。
通常人事部主管是总监级，但他不同，上来就给Vp。
一来是因为能力强，二来公司处于变革期，需要人事有实权。
他双目炯炯，见到王霁笑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
指着对面椅子：“坐吧！”
不等王霁说话，摆手道：“常健的事你不必开口，这事责任不在你，你不要揽在身上，这是公司决定。”
开门见山，却又轻描淡写。
往常没打过交道，没想到岳应时有这气场。
但王霁还是要争一争：“岳总，常健不是主观引发……”
“停！”
岳应时伸手拦住。
没打算给他说话机会：
“我说过了，这事你不要开口，这是公司决定！”
“你了解公司现状么？知道为什么要制定这样的制度么？”
“oK，我知道你不了解，我们大多数的中层、基层管理者都不了解，你才刚acting，肯定更不了解！”
“这不怪你们，没有传达到位是我的责任，我以后会做专门培训。”
“你来这里保护下属，证明了你的人品和担当，我很赞赏……”
“但你要知道的是，做了管理者，你得改变考虑问题的出发点。”
“公司为什么任命管理者？”
“是为了有人能执行公司战略！”
几句话，直接把话题带走。
带到另一个方向：
“你要考虑的，不是你的员工受不受委屈，而是公司战略有没有被执行。”
“公司战略是什么？”
“是实现良性发展。”
“怎么实现？”
“一是财务要健康。”
“二是产品要重塑竞争力。”
“三是制度要规范化。”
“腾云人数200人上下，人力成本在6000万左右，还有给销售的提成、管理成本，将近7300万，我们毛利是多少？”
“去年一整年，只有4700万，还是四季度拼了一把才做到的。”
“就是说，我们这些年都在烧投资人的钱，离盈利还很远！”
“你说，怎么办？”
王霁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问我？
当老板的人，你问我？
那给不给我老板的工资？
给不给我老板的股份？
岳应时仍滔滔不绝：“治乱世用重典，公司制度如果不严格执行，以后就没人在意，所以……”
“停！”
王霁伸出右掌。
岳应时明显吃了一惊，嘴都忘了合上，眼睛狐疑地转了七八圈。
从未有人这么叫停过他。
王霁接过话茬：
“岳总，我同意您的话……”
“公司制度是应该严格执行！”
“对常健的处罚，不符合公司制度！”
手掌比划着数字1：
“第一，夏汽项目事故划分不正确！”
“按制度规定，除了客户等级、影响范围、影响时间外，最重要的是事故归责，前期归责不明确，算成研发责任……”
“但后来的事故认定书说得清楚，责任不在腾云！”
“为什么还要归责研发？”
“重大事故定性，应该去掉！”
“那就不该有事故处罚！”
接着，手掌变成数字2：
“第二，处罚流程不透明！”
“按制度规定，凡属于重大事故处罚对象，公司应予以公示……”
“但这次是私下操作，我没有收到邮件，其他人也没看到通知！”
“这有什么警示意义？”
“能起到什么作用？”
岳应时明显咽了咽口水，手在桌面乱摸一阵，始终没找到茶杯。
才想起来，刚才去接水，茶杯还在吧台上。
想开口说话，王霁又接上话：
“第三，制度文件描述模糊！”
“文件提到，如果因为「员工不合规操作导致事故」，要接受公司处罚……”
“问题是，文件并未定义什么叫做「不合规操作」！”
“是没有实施方案么？”
“哪个文件说了，研发升级操作必须提供实施方案？”
“有这条规定么？”
“还是心照不宣的经验？”
“如果没有成文规定，凭什么可以用于处罚员工？”
岳应时明显被压制得很不愉快。
阴着脸敲敲桌面：“王霁，你听我说……”
“我还没说完！”
王霁伸出第4根手指头：
“第四，离职流程不合规！”
“按公司制度，常健离职必须要他直接上级批准。”
“他提离职时，直接上级还是郭超，当时郭超并未离职……”
“就算郭超已经在离职流程中，但他还没有安排交接！”
“流程不该走下去的！”
“这不合规！”
这几个问题，都是缺陷。
由于制度、流程很好懂，掌握度轻松超过80%，当王霁看第二遍时，提示信息清晰涌入他脑海中。
他甚至做了总结：
“岳总，治乱世用重典，公司制度如果不严格执行，以后就没人在意！”
“这是您说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