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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有眼!让我阎青云平步青云,让我在东南亚有了一席之地,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倒有胆量先来找我,怪不得冉凤鸣说你,人怎么能有种到这种程度,够种!”

那声音拖得很长,虽然听起来像是夸人,但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敬重,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审视猎物的戏谑与刻毒。

声音的源头,来自那巨大石台之上,一个人影,就坐在那口深色巨棺旁的阴影里!

那人影缓缓前倾了身体,光线恰好勾勒出他半边面孔,瘦削,两颊深陷,颧骨过高,形成一种斧劈刀削般的冷峻轮廓。

皮肤呈现出一种久不见天日的青白,带着蜡质样的僵硬光泽,一双眼睛却异常锐利,瞳仁深邃如古潭寒冰,幽光内蕴。

然而触目惊心的是他身披的长袍,极其华美亮丽的金色锦缎制成,绣满了盘旋咆哮的巨蟒,蟒眼镶嵌着细小的红宝石,在洞壁上微弱摇曳的火光折射下,如同流窜的妖血。

那袍子之所以金红,是因为上边绣了许多图案,这些图案全部来自第三尸王的棺椁,那是他曾经开创的王朝,阎青云灭了他,觉得自己比这个帝王更加厉害,那些子民臣服的景象,都应该披在自己的身上。

在这片浓烈的凶煞丧气中,唯他一人身披炫目的金红,这反差强烈到了极致,将他的存在凸显出来,也让他身上那股令人不寒而栗、无法理喻的疯狂更加强烈地释放出来。

“愣着干什么,坐呀!”阎青云指着常小鱼身旁的石凳石桌说道。

常小鱼微微眯眼,缓缓坐定,石城警觉的站在他的背后,雷达扫描早已将功率开到了极致,随时准备发动最强攻击。

石台上的阎青云缓缓地抬起一只手,那只手苍白、瘦长,指甲修剪得极其圆整,却透着一股非人般的阴冷质感。

这只手伸向他面前石案上一个不甚起眼的物件,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墨玉底座,大小犹如寻常镇尺,色泽沉凝如凝固的夜,上面搁放着一个明显是粗瓷烧制的……杯?碗?造型简陋,边缘甚至有点粗粝磨损,与周围玛瑙杯、黑陶樽、骨碟形成刺眼的反差。

阎青云那只苍白的手探入怀中,慢条斯理地掏出一个乌木嵌银丝的精巧鼻烟盒,优雅地拈出一小撮褐红色的烟末,带着一抹极其享受的神情嗅了一下。

然后他手指屈伸,无比自然地将那墨玉镇尺上粗瓷器皿挪到近前,竟仿佛那是一个无比趁手的烟灰缸!

他捏了一撮烟末,极其享受地凑在鼻尖深深一吸,随即,他将那残余些许烟沫的指尖,带着一种刻意到极致的从容缓慢,朝着那粗瓷器皿的底部轻轻一磕。

“呵……”一声极尽蔑视的嗤笑,“仇家血脉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好用啊。”

“常小鱼,韦峰你还记得吧?我调查过,他有老婆孩子,然后呢,就被我杀了。”

说到这,阎青云脸上露出一抹邪笑,一股胜券在握的极致自信,甚至带着一股凶狠,“我让他血脉至亲的骨头,做成了我眼前的这些工具,我用他们抽烟,我们他们喝水,我用他们吸x,这感觉,太过瘾了!”

轰!

对面巨大的石桌前,常小鱼霍然拍案而起!

他身下的沉重石椅猛地向后滑开,粗糙石材在地面刮擦发出刺耳的锐响,在大厅中轰然回震!那股磅礴的怒意如无形之锤,狠狠捶在所有人紧绷的神经上。

整个血宴厅凝固的空气仿佛瞬间被点燃!

“哦哟,你生气啦?”阎青云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然后端起面前的茶碗看看,端起杯子左右瞧瞧,又捏着鼻烟壶在掌心中把玩。

“哈哈哈哈……”

“起始议会,永远的话事人?”

“我他妈告诉你,起始议会的话事人,永远是我!”

“等我干掉你,我先成为东南亚唯一的王,再等我杀回南天,干掉你魔门所有核心,我要让起始议会所有人,全部过滤一遍,我要把你扶植起来的爪牙,全部杀干净!”

最后这五个字,阎青云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他韦峰是个什么狗臭屁,他还有资格出来竞选话事人了?那本该属于我的位置,就让这样一个废物顶替了?凭什么,凭你常小鱼的拳头大吗?”

“我的拳头未尝不大!”

猛地一下,阎青云从石台上站了起来,双目如鹰,恶狠狠的盯着常小鱼。

最后一丝回音尚在巨大岩洞内震荡,整个血宴厅的景象骤然扭曲!

那些层层悬挂、招魂幡般的白色长幡,在无风的情况下猛地齐齐疯狂抽动狂舞起来,如同无数骤然苏醒的惨白厉鬼在发狂嘶吼挣扎,幡上淋淋漓漓、新鲜刺目的血咒符文被剧烈扭曲的动作撕裂,仿佛流下粘稠刺目的血泪。

镶嵌在粗糙柱子上的惨黄尸油灯烛火焰,毫无预兆地噗地一声,瞬间转为一片幽冷、碧森森的鬼火之色。

“嗬……”

一声声如同自九幽地底挤压出来的、极度压抑的吸气声,极其诡异地几乎同时响起,那些先前隐匿于石柱后、石龛内、巨大幔帐投下的黑暗最深处的影牙成员,几十道黑影周身散发出一股阴冷、黏腻的气息波动。

数十双眼睛——有的浑浊暗绿如同腐烂沼泽,有的炽红如邪灵燃烧,有的惨白没有丝毫瞳仁,猛地同时亮起,数十道如同来自幽冥炼狱深处的阴毒杀意,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密密麻麻地朝石桌前的常小鱼和石城攒刺而去。

然而,此刻的常小鱼早已强行冷静了下来,纹丝不动。

在他身后,石城全身所有大杀器,早已进入待发状态,锋锐的杀气与不屈的意志,仿若一道为扞卫心中信念与至死不渝的情义而筑起的血肉长城,他脚下的石板,已在骤然爆发的巨力下被踏出蛛网般的裂痕。

时间仿佛被无形刀刃切断凝固于此,巨大石桌上,玛瑙杯里残存的暗红酒液表面凝结的微尘般细微的气泡猛地爆裂,惨碧的烛火陡然静止,光线定格出极其狰狞尖锐的影像。

整个“血宴厅”内的空气,被拉扯到了濒临碎裂的极限,每一寸空间都浸透了最纯粹的杀意与绝望,宛如地狱之门开启前那一刹那屏息的死寂。

下一秒,便是血瀑倾天,鬼哭神嚎的修罗屠场!

“常小鱼,你是不是生气了?哈哈哈哈,你也会生气呀?”

“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阎青云癫狂的笑声如同沾满油污的绳索,紧紧勒绕着整个阴森死寂的血宴厅,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粘稠的恶意和刻骨的嘲弄。

那笑声在高阔的石穹下反复碰撞、叠加,竟引得那些缠绕着血腥布帛的石柱内部,隐隐传出细碎而令人心胆俱寒的哀鸣,仿佛是禁锢其中的冤魂在应和这邪魔的狂啸。

常小鱼站立的姿态,却形成了一道无声的、坚不可摧的壁垒,将阎青云铺天盖地的狂悖戾气从中劈开。

他脸上那骤起的怒潮,此刻已凝固成极北冰原的永恒寒霜,没有一丝颤抖,只有一种洞穿地狱般的森然平静。

“生气?”常小鱼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淬炼了千年的冰剑,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刺耳的笑浪,清晰地落入在场每一个存在的耳中,无论是嚣张的佣兵还是隐伏的鬼魅。

“阎青云,你太低估死人了。”这平静的话语,比任何怒吼更具穿透力。

当一个人的命不再属于自己的时候,他就会拿自己当做死人,常小鱼早已将自己这条命留给天下了,他不能再随意泄露自己的情绪,甚至不能轻易的表达情绪,他需要越来越冰冷,逐渐变成一台冰冷的,只是一味执行自己宏大计划的机器。

他清楚的知道,在前进的过程中,流血牺牲是绝对无法避免的,唯有让自己越来越冷漠,才能越来越朝着自己那个宏大的理想靠近。

阎青云脸上的狂笑如同被冰水浇熄的炭火,骤然僵硬,那双深潭寒冰般的瞳孔猛地一缩。

常小鱼的目光,正落在那粗瓷烟灰缸上,他那份平静,并非无动于衷,而是将无边的愤怒、刻骨的仇恨,沉入了骨髓深处,化作了纯粹到极致、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这份杀意,只为毁灭而生。

“是吗?”阎青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尾音尖锐如夜枭啼哭,带着一种被挑衅的震怒,“那就让你这位死人,亲自去黄泉路上问问韦峰和他那短命的小崽子,看看他们在地下是不是也如此平静!”

他猛地将手中的鼻烟壶狠狠砸在那粗瓷骨灰缸上,发出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响,褐红色的烟末泼溅开来,如同凝固的血痂。

这碎裂声,如同点燃引爆索的最后一点火星!

“杀!!!”

一个森冷得不带丝毫情绪的单字,从阎青云紧咬的牙关中迸出。

悬垂的染血符箓长幡不再是狂舞,而是在一声声令人牙酸的裂帛声中疯狂爆裂,惨白色的幡布碎片裹挟着血污如同千万惨白骨屑混合着血浆形成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的中心,每一枚飞溅的碎片边缘,都闪烁着诡异的、不属于物理切割的暗绿幽芒,那是附着其上的恶咒。

同时,所有由惨黄陡然转为碧油油的尸油灯,其上的鬼火猛地脱离了灯盏的束缚,化作数十条碧绿的、灵动跳跃的毒火之蛇,无声无息地俯冲而下,从四面八方、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蜿蜒着噬向石桌旁的常小鱼和石城,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尸焦与焚骨结合的恶臭。

那些潜伏于黑暗最深处的影牙,在这一刻完全“活”了过来。

石龛阴影里,那个盘绕碧绿毒蛇的黑袍人兜帽下猛地亮起两点猩红,口中发出一种无法辨识的音节,缠绕指尖的妖蟒“嘶——”的一声,化作一道碧绿的闪电!

它的速度超越物理认知,所过之处,空气留下一道腐蚀般的扭曲轨迹,直射常小鱼眉心!

与此同时,黑袍人枯瘦的手指凌空勾勒,三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幽暗波纹紧随妖蛇之后,无声潜行。

不远处的石树影下,那个把玩指骨骰子的黑袍人袍袖猛地一展,六枚森白骨骰带着撕破空气的尖啸激射而出!

它们并未直接攻击,而是在飞至半途时轰然爆裂,化作漫天笼罩数丈方圆的惨白骨粉之雾,雾气翻腾,其中隐现无数痛苦尖叫的微小面孔轮廓,仿佛每一个骨粉颗粒都寄生着一个遭受炼狱酷刑、永世不得超脱的怨魂碎片。

这骨雾并非为了窒息,其核心目的是遮蔽视线、混乱灵觉,更致命的是吸入者将被怨念侵蚀神智产生幻象。

石柱之后,更多沉默的黑影动了。

有的瞬间融入幡布爆裂形成的骨血风暴之中,身形在碎片间穿梭挪移如同鬼魅折射的光影,致命的冷锋藏匿其间;有的双手结出复杂诡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岩壁上深色的岩石忽然软化、凸起,凝结成一只只滴落着粘稠污液的黑色岩爪,无声无息地从常小鱼和石城背后的地面上探出,意欲抓向他们的脚踝。

头顶更高的幔帐阴影中,两点冰冷的蓝光凝视下方。一根无形的、带着浓烈腐朽气息的诅咒光束,如同狙击枪的射线,精准地锁定常小鱼的天灵盖。

而另一个方向,一道粘稠如沥青般的毒烟如同活物般贴着地面急速流窜,直扑石城立足之处,意图腐蚀他的机械肢体。

仅仅一秒间,从石幡爆裂、鬼火飞噬,到影牙各施邪法毒功,整个血宴厅已然变成了一个被层层叠加、精心布置的死局炼狱。

每一种攻击都歹毒诡异,违背常理,足以在瞬间灭杀最精锐的战士,它们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笼罩所有生路的绝杀之网,网中只有血腥与哀嚎!

阎青云脸上重新绽放出残忍而快意的狞笑,手指轻轻敲击着巨大的乌木棺盖,仿佛在欣赏一场他亲自编排的血腥交响乐的前奏。

然而,就在那张由邪术、诅咒、毒物、暗刃构成的死亡之网即将合拢的刹那间。

常小鱼动了。

又或者,他早就动了。

那是一种超越了速度感知范畴的动作,仿佛他只是从一种静止的、充满毁灭压迫感的态势,自然过渡到了另一种更极致、更恐怖的战斗姿态。

他的身影在漫天爆裂的幡布碎片和俯冲的鬼火毒蛇的缝隙间,留下了一串模糊残影,石厅外那匹黑色骏马也蓦地光芒一闪,化作一道金光钻入厅内,在石壁碧火映照下只划过一道金色的半弧。

“铮——!”

一声清越到极致、甚至带着某种净化之意的锐鸣破空响起。

武神刀,再次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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