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鲁省上泽市城区边上的那条干河沟里，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空气沉得要命，感觉都能拧出水珠来。
河沟里头，两拨人对峙着，隔着二十多米，手里都攥着家伙，棍棒在手心里敲得“噼啪”响，大刀在昏暗里闪着冷光。
中间空地上，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眼睛里都是敌意，像是要吃人一样。
“道哥，咱还能好好谈谈不？”
一个人问。
“能！老六，我给你一百万，你走人！”
道哥说。
“道哥，那我给你一百五十万，你走！”
老六回应道。
“老六，都到这份上了，没啥好说的了，手上见真章吧！”
道哥说完，从背后抽出一把大刀。
“道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得罪了！”
老六也从腰上解下一串钢鞭，在手里甩得哗哗响。
两边的小弟一看老大都亮家伙了，立马激动起来，兴奋得手抖。
“兄弟们，上！”
道哥和老六异口同声地大喊。
他们身后的小弟喊着口号，举着武器就往前冲。
老六抡起钢鞭就朝道哥腰上招呼，道哥往后一闪，挥刀就上，两人缠斗在一起。
这时候，两拨人彻底打乱了，棍棒乱飞，大刀横砍，不时有人疼得嗷嗷叫，刀砍进肉里的“扑哧”声，棍棒打身上的“啪啪”声，让整个晚上都透着死亡的味道。
打着打着，有人摔地上，疼得打滚，这帮人还算讲规矩，只要人倒了，就不再打他，直接跳过，去干站着的对手。
老六和道哥这时候也都受伤了。
道哥的脑门挨了一记七节钢鞭，立马肿得跟寿星佬似的，不过人家手里拿的是滴血的砍刀，可不是寿桃拐棍。
老六那边也不乐观，左胳膊被砍了个大口子，血跟下雨似的往地下滴，但他愣是一声不吭，咬着牙继续挥舞七节钢鞭往前冲。
两帮人打得热火朝天，就在这时，上泽市公安局指挥中心的报警电话响个不停。
一分钟不到，十几个电话打进来，都说城外老河道那儿有人聚众斗殴，已经有人受伤甚至死亡了。
接警员赶紧把指令下到辖区派出所，然后又火急火燎地把情况上报给了公安局局长莫大伟。
莫大伟今年五十岁出头，但身体倍儿棒。
这不，正跟小情人亲热着呢。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床头手机铃声大作，莫大伟捞起手机：
“嘘，小点声！”
一看是指挥中心的号码，他心里咯噔一下，动作立马停了，小情人的哼哼声也戛然而止。
“我是莫大伟，什么事？”
“莫局长，大事不好了，郊区老河道那儿有人在打群架，听说已经死伤不少人了。”
接警员声音都抖了。
“啥？！”
莫大伟一听，一把扔下手机，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亲爱的，怎么这么急呀？”
情人见莫大伟要走，哪肯放过，上半身都扬起来了，双手死死搂着莫大伟的脖子，俩大白袋子把他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莫大伟哪有心思再缠绵，他用力一推情人：
“别闹了，出事了，我得回去！”
“明天我一定还来！”
情人撅着嘴，一脸不高兴，但也不敢硬留，只好气呼呼地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莫大伟也没心思管自己湿漉漉的身子了，胡乱套上衣服，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他和情人的小窝，钻进车里，一路飞驰回局里。
“他奶奶的，到底是哪两个帮派这么不长眼，打个架就算了，还闹出人命来。”
莫大伟心里明白，没出人命还好说，这出了人命，可真不好收场啊。
回到公安局，莫大伟一看，治安大队和刑警队的人还没怎么组织起来呢，院子里稀稀拉拉地站着十多个人，有的在抽烟，有的在闲聊。
“郭宏伟！这是怎么搞的？”
莫大伟一眼看到治安大队的队长郭宏伟正靠在警车上打电话，立马吼了过去。
“局长，您回来了？”
郭宏伟听到叫声，这才发现局长来了，赶紧挂了电话，跑到莫大伟面前。
“宏伟，你的人呢？怎么就这几个？”
莫大伟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莫局，指挥中心下通知的时候，大家都下班了，我是打电话一个个叫回来的，您看，家近的都到了，家远的还在路上呢。”
郭宏伟一脸委屈地说。
“刑警队的人呢？霍恩明呢？”
莫大伟扫了一圈，发现刑警队的人更少，队长霍恩明也不见踪影。
“他啊，说不定正在哪逍遥快活呢。”
郭宏伟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不等了！宏伟，你赶紧招呼人上车，我们去老河道。”
莫大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弟兄们！都上车，跟着莫局去老河道！”
郭宏伟转身吆喝了一声，然后就钻进了车里。
治安大队和刑警队的民警们纷纷上车，跟在莫大伟和郭宏伟的车后面，驶出了公安局。
莫大伟让司机打开警报和警灯，车子拉着警笛，一路向郊区的老河道狂奔而去。
后面的车也都跟着拉响了警笛，刺耳的警笛声在夜色中传得很远很远。
老河道那边，战斗还在继续，地上已经躺了一片人。
天都已经黑了，但还能瞅清楚打架的那俩人。
道哥和老六手里的家伙什儿都让人给打飞了，这会正拳打脚踢地干着呢。
道哥这脸啊，被揍得跟大熊猫似的，眼睛肿得老高；老六呢，鼻子破了，一抹脸，满脸都是血，跟关云长似的。
老六一使劲儿，锁住了道哥的脖子，道哥也不含糊，擒拿手一出，紧紧抓住了老六的手腕，俩人就这么较上劲儿了，撕扯在一块，谁也不想让谁。
道哥耳朵尖，听见远处有警笛声，赶紧松了手：
“老六，警察来了，咱今天就到这儿吧。”
老六正纳闷道哥咋突然松手了，一听警察来了，也放了手，仔细一听，还真是警笛声，听那声音，来的车还不少。
“都别打了！住手！”
道哥冲着手下们喊道。
老六也跟着喊停了自己的人。
“警察来了！快收拾现场！撤！”
道哥又喊道。
刚才还红眼拼命的两帮人，这会倒是挺默契，一起查看倒在地上的伤员。
“哎呀，这不是咱们的人，是你们那边的。”
“这个是你们的。”
“道哥，马子不行了！”
“六哥，三子没了！”
……
道哥和老六没想到这次闹出人命了，平时打架最多也就打个断胳膊断腿的，这次竟然出人命了，俩人心里都慌了。
“兄弟们！不管死活，先抬回去再说！”
老六赶紧吩咐手下。
很快，两帮人各自抬着伤员和尸体，趁着夜色跑了。
最先到的是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他们赶到老河道时，人都跑没影了，就剩下一地的血迹和扔得到处都是的刀棍，看着就惨。
派出所的民警没敢进去找证据，只是把到河道的路给封了，等着刑警队和技术员来。
莫大伟到现场一看，强光手电一照，地上都是血，还有乱扔的棍子和砍刀。
“先封现场，等天亮了再好好查查吧。”
他说。
莫大伟转过头，跟刑警队的兄弟们说：
“郭宏伟已经带着人赶紧去把现场封起来了。”
说完，莫大伟默默地回到车里。
他干这行这么多年，心里跟明镜似的，一看就知道这次是真的摊上大事了，死的还不止一个，要不地上也不能有这么一大滩血。
他心里头直打鼓，感觉这次麻烦大了，赶紧摸出手机，跟市委书记和市长汇报了案情。
夜风一吹，这深深的夜里，腥味浓得都快让人喘不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