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内。
江凡懿形容枯槁,面容萎靡的坐在透明隔板后方的桌边,整个人相比于被关押进去的时候要消瘦了好几圈,整张脸惨白如纸,嘴唇发白,眼角隐隐泛青,就像是覆盖了一对黑眼圈一样。
原本立整的发型早已经被剃得精光,经过几日的生长,隐隐可见斑驳的发茬。
由于毒绝丹,江凡懿已有三次未曾进食新一轮的解药,每一次诱发时都令其不断地打滚撞墙,身上早已留下了大量的淤青与伤痕。再加上在使用解药之后江凡懿就开始频繁的吸毒,这些叠加因素重合起来令江凡懿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晚上始终都是彻夜难眠,甚至还产生了幻觉与幻听,总在幻想有人过来杀他或救他,经常是在晚上大呼小叫,搞得看守所内其他的未决犯怨声载道。
“你来是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江凡懿萎靡的冷哼道。
在隔板的对面,童玉与孟佑堂并排而坐。
孟佑堂是受了童家委托,才勉强作为此次案件江凡懿辩护律师的。
“过两天就要庭审了,作为你的辩护律师,我需要再寻求一下你的诉求!以此保证你能够得到应有的权益!”
“诉求?”江凡懿阴鸷的扯了扯嘴角,将身体微微向前倾,恨不得将脸贴在隔板上,“我想无罪释放,你能做到吗?”
孟佑堂冷冷的望了江凡懿一眼,“你涉嫌入室盗窃、绑架、故意伤人、吸毒、协助邪教份子进行违法活动,所有的事实都已清楚明白,想要无罪是不可能的,我劝你应该有一个良好的认罪态度,得到从宽处理才是最好的。”
“哈哈哈!从宽处理!”
江凡懿捂着额头癫狂的开始大笑,牙齿却是咬得咯吱吱直响。
两个拳头直接重重的砸在眼前的桌子上。
“我认什么罪?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要过我的日子,把那些阻碍我的人通通干掉,有什么错误!再说了,协助那些邪教分子是我心甘情愿的,如果不是因为李简他诱惑我,我怎么会向那些供应商索贿,又怎么会去KtV唱歌要小姐,如果不是因为他把那份权力给我,我也不会因为这事儿被扫黄的抓进去!然后被神士教那群家伙绑架,被他们喂下毒药,被他们投食毒品所威胁!归根到底这都是李简的错,我没有错!”
童玉看着对面胡搅蛮缠的男人,眼中的失望更深了几分,虽然身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可是心上的伤口却在此刻愈发疼痛。
“江凡懿,你还在执迷不悟是吗?你现在还在扯东扯西!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跟别人有什么关系!李简让你负责洛庭丹会有关招标的事宜这件事有错吗?如果不是你想要拿回扣,拿瓜落,想要在供应商身上占便宜,又怎么会有之后的事儿呢!”
“你给我闭嘴!”
江凡懿整个人瞬间蹿起来,直接扑到了隔板上,好在后方两个看守人员将其硬生生拉回来,才没让其撞在隔板上。
被压回到座椅上的江凡懿浑身一抖,胸口不断的起伏,两只眼睛恨不得瞪出眶外,瘦弱的拳头紧紧握死,将指甲恨不得都嵌入血肉。
“童玉,你以为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吗?你把我从拘留所保释出来之后,你为什么不信我的话?只要你当时信了我编织的谎话,我就可以继续的呆在项目里,也不会一个人出去借酒消愁!你平时蠢的和猪一样,再信我一次能有怎么样?非得不信我,恰是因为你,我才会被那帮恶心的人抓住,被迫成为了他们的帮凶!说句实话,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你从始至终只是拿我当玩意儿,压根就没有把我当个人来看!”
童玉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原本平静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颤抖。
“我把你当玩意儿?是你说要在我家里有个表现的机会,所以我才求着我爸把你安排进项目组里做负责人。当初你违规招标,找供应商要回扣这件事,也是,我求着我大姐,求着我哥他们帮你把事儿给按下来的!因为你嫖娼被抓,我差点成为京圈名流圈的笑柄,但是我还是冒着层层的压力把你保释出来了!我让你在家老老实实呆着,是想让你过过风头,可你是怎么做的?”
童玉深吸一口气,眼底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江凡懿,这些年我养着你,我给了你不少的钱,足够你风流快活小半辈子了!那你是怎么报答我的?你跟神士教勾结,帮助他们在丹会上杀人搞破坏,你还和那个邪修勾搭在一起,要偷我们家的东西!你还想强迫我吸毒,想要把我掳走,控制我!你到现在你还不认为你有错吗?”
孟佑堂在一旁看着情绪激动的江凡懿,眉头皱得更紧,指尖在文件上轻轻敲了敲。
“这是庭审前的最后一次沟通,如果你还是这种态度,我能做的也只有争取量刑从轻。至于你说的‘被迫’,神管局已经掌握了,你所有与对方勾结的证据,已经全部交于警方,核查无误,再狡辩没有任何意义!我劝你还是摆清楚一些好为好!”
江凡懿像是没听见孟佑堂的话,目光死死盯着童玉,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诡异的哀求。
“童玉,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的。你让童家出面,帮我把案子压下去…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童玉看着他这副转瞬变脸的模样,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却只觉得彻底冷了心。
“太晚了!你早已经不是我理想中的那个人了!现在的你简直令我恶心!”
江凡懿听到这话,眼角抽了抽,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开始不断的大笑,最后面容开始变得狰狞。
“好好好!童玉,你无情别怪我无义!你最好希盼着这次庭审直接能把我干掉,只要我能活着从监狱走出来!不管是10年还是20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能活着走出来,我绝对会让你和童家付出代价,让李简那个混蛋付出代价!你们所有人都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江凡懿的嘶吼在狭小的会面室里回荡,像一头困兽的诅咒,额头青筋暴起,眼球布满血丝,那癫狂的模样让隔板后的童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隐隐间身上竟然有着几缕邪炁,正在腾升。
孟佑堂看到此处,眼中扫过几分冷意,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发出轻微的“啪”声。
这声音似乎刺激了江凡懿,他猛地转向孟佑堂,唾沫星子喷在隔板上。
“还有你!什么狗屁律师!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想我死!”
“我的职责是依据事实和法律为你辩护,而不是听你发泄毫无意义的怨恨。”孟佑堂的声音冷得像冰,“但你现在的状态,显然无法进行任何理性的沟通。鉴于你多次威胁他人,甚至当众扬言报复,这些都将被记录在案,作为你毫无悔意、具有极强社会危险性的证据,提交给法庭。”
“记录啊!我怕你们记录?”江凡懿嗤笑,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闪烁了一下。
说着江凡懿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牙齿打颤,整个人蜷缩起来,如同一只熟透的大虾,手臂紧紧抱住腹部。
“呃…呵…”
江凡懿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抽气声,身体从椅子上滑落,瘫倒在地,开始剧烈地抽搐,但是体表溢出来的邪炁竟然更浓郁了几分。
两名看守人员似乎早已见怪不怪,自然知道这是毒瘾又犯了,赶紧迅速上前,一人一边试图控制住他。但江凡懿的力气大得惊人,疯狂地扭动,用头撞击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声
江凡懿在地上翻滚,却是狰狞的抬起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童玉,声音因极致的痛苦而断断续续,却依旧充满了恶毒:“童…玉…你看着…你看着我这样…高兴了吧?…哈哈…等我…等我出来…第一个找你…”
童玉脸色发白,看着地上那个曾经风度翩翩、如今却形同恶鬼的男人,胃里止不住一阵翻腾。
孟佑堂站起身,对看守人员道:“看来今天无法继续了。请先带他回去,必要的医疗协助也请提供。”
更多的看守人员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将几乎完全失控的江凡懿制服,立刻注射了镇静剂。
随着药效逐渐发挥作用,江凡懿的挣扎也开始变得愈发无力,最终瘫软下来,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整个人像是昏睡了过去一样紧紧闭起双眼。
随后就被像拖一条破麻袋一样从地上拖起,架着往外走。
会面室的门“哐当”一声关上,室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童玉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手指冰凉。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孟佑堂沉默地收拾好文件,站起身,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江凡懿离去的门。
“人性本质或是善亦或是恶都无所谓,但本质上都是个白纸,看谁去渲染,它就会变成什么颜色!有些人在环境的影响下,他只会向外部去寻找原因,从来不会去找自己的原因!因为承认自己错,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种耻辱,所以他们经常会做的事就是去迁怒他人,仅此而已!”
“他会判多少年?”
“法律会给他应有的惩罚!具体是35年还是25年都要看法院如何认定了!”
孟佑堂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只是默默转头看向童玉,目光锐利如刀。
“那小子刚才身上有邪炁的波动,那家伙觉醒了,有了成为修行者的资质,但是从一开始他就跑偏了!他的罪是够不到死刑的!他是能够和他说的一样,能够从监狱里出来的,如果在监狱的那些年能消磨掉他的锐气,把他微薄的邪炁消磨掉,自然是最好,如果他在这一段时间不断积蓄,他出来的时候,一定会是个邪修!届时你一定要注意这种人,他一定会报复的。”
童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翻涌的情绪,点了点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冰冷。
“如果他到时候真的报复,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孟佑堂无奈的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童玉的肩膀。
“不要为不值得的人而担忧,也不必要为不值得的人而伤心!天下男人那么多,总有一个是真的合适你的!放宽心,走出去,别让老鼠屎扰了你日后的好心情!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