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风之音顷刻而至。
由雄剑所化的赤黑色惊虹,已如瞬移般杀至!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古尸扭曲的面容上,两个深陷的眼窝第一次张大,似乎是映照了一种名为惊惧的情绪。
古尸拼命想扭动身躯,试图避开这致命一击,但李简那如同扎根大地的环抱和穿透脚掌的雌剑,却成了一根不可移动的锚点,将他死死困在原地。
“不!”
古尸发出一声不甘的、撕裂般的咆哮,额顶那颗明珠爆发出最后刺目的红光,试图做垂死的挣扎,周身黑炁疯狂涌动,在背后凝聚成一面扭曲的、布满痛苦面孔的邪炁护盾。
然而,这一切在灌注了圣道之威、浩然正气以及众修行决死信念的雄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嗤!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声极其短暂、却又尖锐到极致的撕裂声。
雄剑所化的惊虹,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牛油,毫无滞涩地穿透了那仓促凝成的邪炁护盾,浓郁化不开的黑色炁韵瞬间溃散,就像是丢进烈火中的雪块般瞬间消融。
噗嗤!
赤黑色的剑尖从古尸后背心口位置透出,带出一蓬浓稠如墨、散发着恶臭的黑气,化作一道白虹,钉刻在后方不远处的残垣断壁之上。
剑身上蕴含的磅礴力量瞬间爆发开来。
轰!
古尸的身体猛地僵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遥远不知处,那倚坐在大椅上的黑袍人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身体剧烈颤抖,从高大的椅子上滚落而下,手中的古币更是滚落在地,在地面上敲打出刺耳的撞击声。
黑袍人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丝惊惧。
“张道陵,丘处机…”黑袍人嘶哑地低吼,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怨毒,一口鲜血又从口中喷出,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萎靡许多,“可恶的修行们,竟然再一次伤到了我吗?不过…就算如此,我也要…”
“李简!”
古尸发出一声通天彻地的怒吼,拳头紧紧地握紧,眼中扫过一丝怨毒的幽光。
“只有你,我必须要杀!”
轰!
古尸吼叫着会遇着身体残留的最后的那点炁韵凝聚于拳头之上,双手高高的捧起,重重的砸下,如同抡下一只沉重的铁铸老锤。
要砸烂李简的脑袋。
拳风呼啸,带着古尸最后的疯狂与怨毒,直贯李简天灵。
这一击若中,纵是圣人亲至恐也难救。
李简意识已然模糊,只觉一股恶风压顶,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但环抱的手臂却依旧没有半分松动,反而咧开血嘴,露出一口被染红的白牙,仿佛在嘲笑着对方的无能狂怒。
“去你妈的,老傻逼!”
最后这几个字似乎耗尽了李简所有的力气,双眼瞬间一翻。
就这样抱着古尸的大腿彻底昏死了过去。
“师父!”韩当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拖着残腿拼命向前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一拳落下。
童昊、王骁等人亦是目眦欲裂,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已耗尽,心中一片冰凉。
余下正在调养的修行都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将双眼紧闭不敢再去凝望。
完了!
李简死定了!
“阿弥陀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宏大、庄严、仿佛自九天之外响起的佛号,如同实质的金色波纹,瞬间扫过整个废墟。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古尸那势在必得的拳头,在距离李简头顶不足三寸的地方,被一层突兀浮现的、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的金色光膜稳稳挡住。
拳锋与光膜接触的地方,荡漾开一圈圈柔和却无比稳固的金色涟漪,将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消弭于无形。
“什么?!”古尸惊骇欲绝,难以置信的盯着昏死过去的李简。
李简不知何时又重新抬起了头,双手松开在胸前缓缓合十,明明脸上满是血污,可双眼澄澈的如同婴孩,周身散发着宁静祥和的佛光,低眉垂目,轻声诵念,仿佛超度,又似叹息。
“陆晓驰?是你!”
古尸发出不甘的咆哮,将拳头狠力向下抡砸,却发现那金色光膜竟如粘稠的琥珀般,将拳头乃至小半条手臂都禁锢在了原地,任他如何催动残存炁韵,竟也无法前进分毫。
“阿弥陀佛,前辈,你已在此世沉沦多年,何不觉悟?如此执念终将是害人害己!”
声音从李简的口中传出,但又好像是跨越了数不清的时光,无论是音调还是音色,都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你他妈放屁,如果不是当年你执意涅盘,我们的计划早就成功了,我们何故要再等这数十年!”古尸吼叫道。
“阁下终归是执念太深,长生终归只是一个虚妄,就算是换了再多的躯体,苟延残喘再多时,你也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人了!你只不过是旧时代残留记忆的残党,放下,又当如何?”
李简声音再度变换,两只眼睛也在开始变得柔和,整个人的话语也极为轻声细语,好似一个谦谦君子。
“纳兰?你…”古尸更是惊骇不已,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们两个简直是对牛弹琴!这种贼人把脑袋剁下来再说!跟他废什么话呀?”
李简口中的声音再度变换,那声音多少有几分少年的狂傲,更有几分放荡不羁的意味,整个人的气势也活脱,是一把出了鞘的锐剑。
“陆千户说的有理啊!”李简的声音再度转换,整个人的气质也开始变得粗犷,但粗犷之余仍亦有轻柔之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回头的恶人,这货已经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2000余年了,先砍了他这具假身,再说!”
“好!好!正合贫僧所意!”
另一道声音又从李简的喉咙中传出,那声音多少有些豁达,但豁达之余又有几分粗狂之感,大有几分纨绔的滋味。
“既然你们话这么多,那就由贫僧出手了!这天师的剑借贫僧一用!”
一股骇然的佛光突然从李简体内迸发而出,那破烂的身躯猛然提起,如同山岳一般,迎头而撞,将古尸撞了个趔趄。
钉于古尸脚边的雌剑也顺势拔出。
李简踏步而出,一手持剑,一手立于胸前,口中高诵佛号。
“阿弥陀佛!老贼可认识贫僧否?”
古尸被这猛然一撞撞得七荤八素,踉跄后撤,猛然回头,看着那动作,听着那话语,不由得咬牙切齿。
“三车和尚,是你!”
李简朗声大笑,“哈哈,正是贫僧!你这恶贼,我好有一笔账要与你算清!趁着这小子意识模糊,我等跳脱而出,恰好与你算个明白!你这贼人,千年前诱惑我兄,与那高阳公主私通,致使其车裂而死,死魂难以安眠!今日我借躯而来,必要与你这贼人论个清楚!”
话音未落,“李简”手中雌剑一震,那原本属于天师府的煌煌道韵竟被一股磅礴浩大、却又带着几分不羁狂放的佛门伟力所覆盖,剑身嗡鸣,绽放出刺目的金白交加之光。
脚下步伐玄奥,如龙行虎步,全然不似重伤之人,一剑刺出,看似平平无奇,却仿佛蕴含了无穷禅机与忿怒之力,直指古尸眉心那颗剧烈震颤的明珠。
古尸惊怒交加,他万万没想到,李简那双武道天眼中沉睡的历代拥有者的刻痕竟然在这濒死之际被逐一引动。
都没有想到这些沉浮千年之久、 60余代的刻痕,竟然会在此刻出手。
这三车和尚窥基乃是唐初名将尉迟敬德的侄子,大唐三藏法师玄奘的二弟子。虽是归了佛门,戒了情欲,但其出身武将世家其力量甚是刚猛霸道。
刚猛霸道也就罢了,可这家伙仅凭残念竟能强行驾驭三五斩邪雌雄剑的部分威能。
古尸慌忙抬起那只尚算完好的手臂,凝聚残存黑炁格挡。
铛!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佛光与邪炁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古尸手臂上的黑炁竟被这一剑斩得溃散大半,干枯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焦痕。
“哼!一道残念,借体逞威,又能奈我何?!”古尸嘶吼,另一只断掌猛地拍向“李简”腰腹,企图逼退他。
然而,“李简”身形如鬼魅般一扭,竟用一种极其刁钻的身法避开,口中声音再变,带上了几分沙场铁血之气,“贼子看剑!”
虽是持剑,却使出了如大戟劈砍的刚猛路数,雌剑裹挟风雷之势,横扫千军!
古尸猝不及防,被剑锋狠狠扫中胸膛,黑气狂涌而出,发出一声痛吼,身形踉跄后退。
“阿弥陀佛,陆千户好手段!贫僧也来助一臂之力!”
声音又变回庄严佛号,但动作却迅如闪电,“李简”合十的左手猛然拍出,一个巨大的金色“卍”字佛印凭空出现,带着镇压邪魔的无上伟力,狠狠印向古尸面门。
古尸刚刚遭受重击,旧力已去新力未生,只得狼狈地交叉双臂硬抗。
轰!